雨鸣花落尽,白碧桃已是绿荫渐浓。
我自未时起在院内站了近一个时辰后,才想起花月出说过近日斩尘都不会来指点我的武功。
石凳上的清露还泛着暮阳的光,我便只能揉了揉酥麻的腿,继续踩在润湿的草地上,无所事事地蹭掉沾染上鞋的泥土。空无一人的深深别院,教我蓦然有种没来由的怅然,好似身体的某一部分被迫割离,生发了一种痛不欲生的错觉。
我挪动腿脚,向着白碧桃树的秀樾中走去。丐帮的服饰基本视上衣为无物,深色的皲裂树干刺得皮肤疼痒难耐,一点儿也没屋内的床铺舒服,但我不想回去。我宁可倚着裂痕斑斑的它,闻着记忆中快要遗忘的清香,然后缓缓阖上了眼。
忽而树叶簌簌,撼动起滴滴清露。
水汽在我的脸上弥漫开来,顺着脸部的弧线往下淌去。熟悉的喘吁声隔着层层密叶传入我的耳中。
我心下了然,却并没有急于睁眼。
叶南歌翻进了院子,听起来身手比之前利落得多。他无声落地,俄顷,才敛息走来。我放缓呼吸,闭着眼假寐,寻思着等会儿如何在这小子开口时先发制人地吓他一跳。熟料他竟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后,就再无动作。
叶南歌今个怎么不咋咋呼呼的了?
我等了许久,不由得半睁开眼去瞧叶南歌,谁知入目的却是他白玉般的指尖,悬于我的脸侧,只需微动便可与之相触。我顿感莫名,果断地打掉了叶南歌的手,仰起脖子审视他。叶南歌也是错愕万分,他倏然收回手,慌张地往后退了一大截,眼神也飘忽不定:“你醒了啊?我刚想喊你来着”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方才有半毛想喊醒我的架势?
“你什么情况?”
“啊?当当然全好了啊。就你昨天那种力道,跟蚊子叮人似的,不碍事!”叶南歌别过头,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好吧,其实也有花月出那药的功劳但说到底还是我厉害呀!”
“?”
此刻我真的很想把叶南歌的嘴打歪,看他还能不能说出那么多废话来。但我忍住了,只脑补了一下这个场景,对着臆想中的叶南歌打完一套降龙十八掌后,再听叶南歌的逼逼,我的内心确实没有这么烦躁了。痛快之后我也无意与叶南歌纠结这种小事,于是我打断了他的叽歪,靠在树上懒洋洋地问:“你又来干吗?”
听闻此言,叶南歌立改先前的风牛马不相及也,箭步蹿到我的面前,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狡童,今日我爹爹又和斩尘还有花月出有要事洽谈,我保证他们今天不会过来了!”
“哦,所以呢?”
“你想不想吃糖蟹、古楼子还有糖葫芦!”
“不想。”
“那那那你想不想放河灯看烟花!据说是镇里人筹资特地去林家烟花铺买的呢,肯定特别漂亮。”
“也不想。”
“”
叶南歌无话可说,顿时焉了吧唧的,活像只霜打的茄子。他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好吧。”
“我是不想,但谁说我不去了?”
叶南歌的耳朵一动,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你既不想吃也不想玩,为什么还会去?”
我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在一片赤红的艳阳下对着叶南歌笑道:“陪你啊。”
叶南歌呆若木鸡地看着我。
“一起去看看这个世间吧。”我道,“我想知道,娘亲让我活下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