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結束後,江枝歌接到了文物學老師打來的電話,老師說打算在這個假期帶著她學習修復文物,壹對壹指導。
很突然很奇怪,但也很難得,江枝歌本應毫不猶豫地答應,可她遲疑了。
如果答應了,這個假期大概就見不到鐘琴歡,開學後就更不可能。
但考慮了幾分鐘後,她選擇跟隨老師修復文物。
她想,得顧好自己的本業才有資格談愛情,不然憑什麽獲得偏愛呢。
鐘琴歡的電影的拍攝並不是很順利,嚴寒的天氣、惡劣的環境以及年輕的缺乏經驗的團隊,統統都是挑戰,很多鏡頭都拍了無數遍,直到達到他心中唯壹的標準才罷休。
這是壹場大膽的冒險,鐘琴歡從來都不怕冒險,也不怕失敗,但這次他只允許自己成功,只能成功。
電影殺青時已是春色盎然的五月,鐘琴歡回到A市見的第壹個人不是江枝歌,而是陳平。
陳平是B省人民檢察院職務犯罪預防科的成員,鐘聲資助了他將近十年,他從山區裏走出來,有能力報恩時鐘聲卻出事了。
會面地點定在已成廢墟的人跡罕至的工地上。
陳平拿出兩張照片,照片上是壹對在酒店房裏摟抱的男女,依照清晰程度和角度,應該是別人從對面樓偷拍的。
陳平說:老虎和狐貍太能藏了,私人偵探這半年就只拍到兩張,還模糊。
鐘琴歡收下照片,說:加上之前的三張,夠了。
你說白蛇知不知道這事?鏡頭前他們倆看起來挺恩愛的,但白蛇這些年又暗中挪資金,購置了那麽多房子。
鐘琴歡說:她可能在給自己留後路。
陳平又湊近壹些,低聲說:如你所猜測的,那個形象宣傳片的政府資金的使用果然也有問題,但要拿到證據還蠻棘手。
鐘琴歡淡然地說:沒關系,有些證據不需要我們去找。
陳平又問:你那邊怎麽樣?
到後半階段了。
陳平輕嘆道:逆著風,走得很艱難吧。
鐘琴歡目視天空說:只要在前進,總會抵達的。
江枝歌下課後在酒店房間裏等鐘琴歡,她化了壹個很艷麗的妝,噴了花香味的香水,換了壹條淡紫色貼身短裙,腰間鏤空,大V領,胸前的飽滿肉眼可見。
她有些不習慣自己這樣的裝扮,看起來帶著討好男人的俗氣,但又想給他壹點新鮮感。
不過幾個月沒見面,怎麽都會覺得新鮮吧。
不知不覺,在壹起的時光竟然已經超過壹年了,只是這壹年裏見面次數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他們見得最頻繁相處得最久的時候是陳歡苓離世後的那半個月。
吊唁儀式之後鐘琴歡關了自己壹個星期,並不是與世隔絕,他就待在酒店裏,不出門,也不理找他的人,除了江枝歌。
江枝歌向輔導員請了假來陪鐘琴歡,鐘琴歡難得不趕她走,但他始終壹言不發,發呆時很安靜,吃東西時很安靜,喝酒時很安靜,做愛時很安靜,除了沈默還是沈默,像永遠不見拂曉的黑夜。
由頭至尾,鐘琴歡都沒有哭過,至少江枝歌沒有見過他流淚,這讓她聯想到莊爾嵐,她的奶奶,也從不輕易表露情感,尤其愛把負面情緒隱藏得無人能察覺。
江枝歌也很難過,難過的時候也不想多說話,所以整個房間總是處於低氣壓狀態,僅在他們做愛的時候有點活力。
那個星期,他們唯壹的溝通方式就是做愛,每天都做,壹天壹或兩次,有時白天有時夜晚,但在窗簾緊閉的房間裏常分不清日夜。
江枝歌知道鐘琴歡在拿她當發泄物,她被皮鞭、夾子、電流等等弄得傷痕累累。
有時候實在很疼,江枝歌覺得眼前的人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態,但她壹想到花穴適應陽物尺寸後與他交合時直達神經中樞的充盈感,想到那張沈醉在她給予他的愛欲裏微紅的臉,撫摸到他那因呼吸和施力而不斷繃緊放松的肌肉,便又覺得快樂。
矛盾得不可理喻。
「有壹種人,因為從未經受過暴力侵害,所以願意和能夠去體會肉體上受折磨和精神上受屈辱時的微妙快感,因為從未經歷過真正的壓迫和摧殘,所以願意和能夠去體會假想的權力關系中統治與服從遊戲所營造的氛圍的有趣之處。」
江枝歌想,她大概就是這種人。
每次做完後她都會不自覺地回味,回味沁入心扉的暢快,回味揪動心弦的痛感,她的痛覺閾限與能產生性群集的觸壓閾相近,因此在疼痛之余她感到很滿足。
這樣的她又何嘗不是心理扭曲。
江枝歌邊等邊看《白沙宋墓》,這本書她很喜歡,但今晚有些看不進去,她不時拿起手機看壹眼聊天框,不時走到窗邊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影人影,壹排的車燈很是亮眼。
可是,遲遲不見她想見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