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血气翻涌,楚豫只庆幸,自己近日顾着南疆人,未乖乖服下那又苦又涩的中药。
否则,今日胜负怕是难说了。
【阿爸,我也要去同齐朝兵蛋子打仗!】
【胡闹!】
【我要为堂哥报仇!去杀了那幼猫一般的小白脸楚豫!】
【混账东西,给我闭嘴,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乖乖看着自己的小红马就行了,不要教它再去撞死族人了。】
大王子阴着脸,却被人拍了肩。
“且宽心罢,大王子,楚豫今日不过是侥幸得胜而已,其实也不过尔尔。”
——是恭王府家的小世子,他扬眉,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似乎真的对丞相大人嗤之以鼻。
自然是真的嗤之以鼻,这是大王子知道的,小世子这么一个浪荡不羁的人,怎么能容得了那样一个师傅,同自己年岁相近,又无趣至极,冰冷得没有人情味。
这是他在被对方救下后,便命手下查了的。
“无事,我自是不会同将死之人计较的。”
刻毒的语调,是碧蛇在嘶嘶吐信。
那毒,就算不能使人立毙,也不会教他好过的。
夜宴作结,月儿早已步至中天。
楚豫早已自立府门,眼下府中寂静,唯有主卧仍隐隐有人声。
“楚豫,你不要命了是吗?都咯血了,你还把不把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话放在眼里!”身板矮小的老头气得跳脚。
“师傅,小声点。”
这个时辰,府中人多已入眠。
“!”真是气都要被气得仰倒,木棉椿恨恨磨牙,“你给我乖乖喝药,后两天皆是休沐,没人会在这两天来麻烦楚大人,楚大人也用不着保持什么耳聪目明,只给我安生点当个药罐子便可,左右你也尝不出味道,便不要再拿药苦来搪塞推拒。”
稍稍犹豫,楚豫不知,是否要告诉师傅,头发再这么扯下去,他就要秃了。
罢了罢了,还是随缘吧。莫要说了,免得伤他老人家的心了。
但休沐,楚大人也总有操不完的心。
消息传来时,他刚喝下一碗熬得乌漆漆的药。
其实,他也不全然是哄骗师傅,虽失了味觉,品不出涩味,但那股子几乎伴了他大半时光的中药味儿,依旧能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谈不上厌恶,却也遑论喜欢。
只是不愿多碰而已。这药就算姑且有个老友的名号,那也不是能令人欢颜的老友。
将碗置于案间,他道:“乔大人,在花楼?”
事有蹊跷,乔璟琰此人并不重欲,与他一道行于行伍中,哪怕军中卒子憋得唇焦口燥,也未见此人有何不恙。
“是的,同不知底细的人似乎要商议什么。属下无能,这乔将军警惕得很,我们的人怕是无法潜入。”
乔璟琰官居高位,早年平叛有功,且今镇守南疆,为一方大将。此番回京,也是难得。但兵权,虽明面上把持在齐皇手中,可除御林军与关中之地的将士尚算真的听令外,其余各处兵马隐隐有以乔家为首的苗头。此非谋逆之心,而是乔家将门长期积威所致。
只叹朝中暂无良将,哪怕有意扶持新生将才,一时也难以为继。
当然,若无昔日的一箭,眼下是另一番局面也尚未可知。
碗中,尚余了些汤药,楚大人整肃的面目便映在小小一扣药汁中。
——如此,这花楼便是不得不试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