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我跟着那个名字是“玛尔珂”的少女去了另一个城市,我陪她去参加了她父亲的葬礼。
我曾亲眼看着我父亲的遗体被钉死在棺材里,我以为他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然而他却在这个夏天奇迹般地“死而复生”了。现在这个男人又一次回到了棺材里,我甚至没有一丝希望破灭的伤感。
它们看起来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我倒是觉得这一切早有预谋。男人在遗嘱中指定我成为他女儿的监护人,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最近会死一样。而我这个穷苦的年轻人意外继承了这位陌生中年男子的大笔遗产,这狗屎运听起来倒很不错,可我很清楚,实际上我并不是那一大笔遗产的真正继承人,我只是在替一个未成年的姑娘保管她的财产,我顶多只能算是个“管家”。这意味着我在玛尔珂成年之前必须要对她负起“监护”的责任,我甚至得搬到她的家里,与她同吃同住。
最近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艾利安已经去学校报道了,而我没有不得不放弃了入学机会,因为我得看护玛尔珂。我不懂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有什么好看护的,可是她的医生坚称她患有极其严重的精神疾病,还告诉我她一旦歇斯底里起来我甚至没法离开这间房子。
我需要谨遵医嘱和这个“可怜的疯姑娘”保持距离,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楼的藏书室里消磨时间。我想我很快就会习惯这样的幽居生活,如果那份遗嘱没有骗我的话,也就是说只要等到她成年,我就可以立刻甩掉这个麻烦,回到正常人的世界里去。
我发现玛尔珂最近一直会带女孩子回家。她隔几天就会带回来一个,她们会被邀请进入她的房间,我却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从玛尔珂的房间里出来。
这让我的脑子里充满了奇怪的想法,我甚至想过玛尔珂已经杀害了那些女孩的可能性。或许过不了多久,她的房间里就会塞满那些漂亮女孩们的裸体。
这样她就会被抓起来,然后我就自由了。
可惜这一切只是臆测,而且最近我的脑子乱糟糟的,自从我找到了那本日记之后,一切在我眼里都变了样。
前两天我在藏书室里发现了一本藏在书架夹缝里日记,上面的字是我的笔迹。这很奇怪,因为我并不记得我有写过日记,我没有记录自己生活的习惯,因为我总是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干脆就不记录了。
一个会写日记的“我”,我甚至不确定“它”是否是真实存在过的。
于是我随手翻开了其中一页开始阅读。
“我讨厌下雨天,雨季很快就要到了,我想我怀里的婴孩肯定也受不了这样过分潮湿的天气。尽管她一出生就被厚厚的襁褓包裹着,可这个孩子还是止不住地哭泣。”
一页。
“人类的婴孩有时像是春天的花苞一样柔软可爱,有时又像只讨厌的虫子一样聒噪,当我第一次从摇篮里抱起她的时候,我就确信了这一点。然而我的孩子是与众不同的,因此我给她起了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这个名字只在某个已经湮灭的文明的语言中有意义,而在我们现在居住的这颗星球,“玛尔珂”只能算得上个怪名字。我必须确保我不会忘记她,或许我在不久之后就会忘了她,所以名字必须起得越奇怪越好。”
又一页。
“玛尔珂的小嘴正咿咿呀呀地张开着,她的笑容就和普通的婴孩一样天真无邪,已经完全看不出她刚出生时那副与怪物无异的体态。”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这个“疯姑娘”的过去。
“我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她是我的亲生骨肉,我绝不能把她当作怪物看待,可是那可怖的形象却总是在我脑内重现,一次又一次地——”
“你在看什么?”突然从我耳边响起的低沉男声让我吓了一大跳,我赶紧合上了那本日记。可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我安慰自己那只是幻听,然后再一次打开了那本日记。因为我忘记自己刚刚看到哪儿了,我的动作有些手忙脚乱,结果一不小心把日记掉在了地上。
原本夹在里面的一张纸正好掉了出来,我捡起来看了一眼,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一张普通的星图,上面标注了七颗行星的坐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