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阁寂寂,晨光透窗。
阿五启眸,情意绵绵地望着怀中的紫绡枕,悄声呢喃:爱郎?又亲亲枕面,太素叔?
帐外伴寝的两个小女婢听了,憋笑憋得腮鼓鼓,眼圆圆,手脚并用,爬离公主的春梦。
少时,阿五出帐,见室中静无人,拿了一条浅碧色披帛裹住肩,到外间落地铜镜前照。
她这一向眠食俱佳,不仅蹿高了个头,胸前芽乳也挺翘了。昨日王宠还捏了捏。
十分酥麻。
欸
女飨送来朝食。
阿五命取纸笔,倚着食案,引经据典,给王宠写情信,要他当学海神,逐潮风而來往;勿如牵牛,待填河而相见1。
此时,其皇父正在仁智院召见王宠。
昨日之事,薛女史一回宫,即向天子秉明。王宠的狂举,令崔攸颇恼火。他当年追求司马京,可是直到婚夜才一亲芳泽。
但薛女史劝道:陛下所以取中王十二郎,不正为其傲骨与龙性?若他见皇权而畏缩,卑姿媚态,当陛下千秋万岁后,何以抗衡来日天子,睥睨国中,护佑公主?
女儿是崔攸唯一之软肋。
太子诸王与阿五异母,对皇父偏怜幼女早生怨怼,也明白皇父之所以老而不死,甚至老当益壮,全是因为不放心阿五。难保没有待老父死后,欺侮孤儿的打算。
对于未来东床,崔攸的期许是不止要有宰辅之才,更要有伊霍之志。然而,有这等才具野心之人,会真心爱阿五么,会永远忠诚于她么?
想到自己故世后,阿五茕茕无所依,崔攸的心常抽痛。
会见在相对友善和睦的气氛中进行。天子问政,王宠对答如流。未释褐之人,如此娴于政治,富于已见,显然是潜龙藏志。
天子的忧虑,王宠自能想见。
尚公主,确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但公主的可爱,却也远出他之所望。机巧的开始,未必不会有皆大欢喜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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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摘自庾信爲樑上黃侯世子與婦書,原文之织女,此处改作牵牛,以契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