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靠过来了。
带着他扑闪的睫毛,睫毛下软到一塌糊涂的潮气,献上一双微微张开的嘴唇。
下午的那只原羚没跑远,它又回来了,跳跃着,在他心上跑过,毫无防备地奔到他跟前,可他永远也不会伤害它,为它长了一双,程念的眼睛。
古一麒觉得渴,水解不了的那种慌法。
他24了,村里和他同龄的,孩子都追着羊群跑了,可他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这么亲近过,和二麟没有,和任何姑娘也没有。
但他见过,还见得不少,嘎玛日吉(藏族沐浴节)上在湖里打着水仗,突然就一同潜到水下的年轻情侣;黑魆魆的越野车里,头埋到彼此身体里找叹息的男女;还有村后那片小坡,边巴大哥赤裸汗汪汪的上身,把手伸进他心爱的旺姆的衣裳。
那些事儿,那些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做的脸红心跳的事儿,他对程念,也能那么干么?
可这是程念啊,一个从大城市里来的,斯文体面的读书人,一个比他见过的任何姑娘都好看,却实实在在和他一样是个利索的男人。
古一麒踌躇了,心跳得快,不是因为他要和一个男人接吻而羞耻,而是舍不得,或者说,害怕,怕一个吻,星火似的点燃他燎原的渴望。
他舍不得,又不愿放弃,呼着热气,痴痴盯着程念,程念以为他怯,可他眼中过分的执着又不像,还有那股认真的,不知从何下手的傻气,都好像在缠着程念,我不懂,你教教我吧。
嘴一抿,湿润的,一沾上来,便匆匆分开。
“呵呵……”程念笑着低下头,一半是遮羞,一半是他不敢等古一麒的反应。
笑声还没落稳当,热气就掠上来,古一麒先是小心翼翼追着他的脸,捧他的下巴颏要看他,程念不让,躲他的手,脸不知怎么转的,蓦地曝露在古一麒滚烫的鼻息下。
事情有点脱轨了,程念透不过气,古一麒吻人的狠劲,连口喘气的机会都不给,抱着自己的膀子铁一样,推不动,搡不开,还有嘴,密密实实的被堵着吮着予取予求,谁说他不会接吻,他在行得很,直接就能把人吻疯了,程念不甘心,又没招地受着。
“我靠!靠!靠!”外头不知是谁怪叫,一阵兵荒马乱,拉链开了,两人猛得放开彼此。
“哥……”是古二麟,歪着头,费解地看他们俩隔开一人多的距离,尴尬地垂着眸,“梁哥的帐篷着了,你快来看看吧……”
古一麒出去前,红着脸,轻声留下句:“我出去看看……”说得他还打算回来似的。
“嗯……”程念怪自己没出息,应得那么快,一点没想过似的,好像等他是件多自然的事儿。
手指恍惚地在火辣辣的嘴唇上摸过,既痒又麻,还有一丝丝疼,太没羞没臊了,他居然已经在盼他回来。
古一麒出去的时候,迎面遇到卢占星,眉头压得很低,看仇人一样,挺横的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梁铎的帐篷果然烧了,火被风吹鼓,势头窜得很猛,古一麒顾不上他,冲过去先扑火。
程念还没从刚才那个吻的余味中拔出来,帐篷就又开了。
卢占星阴着一张脸钻进来,看到程念,懵了一般不会动了。白脸蛋上抹了腮红似的绯红,那张他吻过,却求不来一个微笑的唇,湿漉漉,亮晶晶的微微翘。
程念以为是古一麒回来了:“这么快……”
他的眼神太过黏黏嗒嗒,羞涩中带着期盼的表情,还有他干燥却温柔的嗓音,所有一切卢占星最渴求,却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组成一个陌生而明艳的程念,一个动了情的,汲汲以求的程念。
心悸、惊讶、愤怒,甚至还有一些道不明的委屈和恨,雪球似的滚过来。
卢占星红了眼,发狂一样扑倒程念:“他碰你了?你他妈让他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