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蔺远与苏甯的相知相遇连起来就像一部八点档狗血连续剧。
起初,他是在晚自习过后的小树林撞破了两人啵嘴的亲密行为。赵鸿安高大的背影被银白色的月光照得格外伟岸,怀里紧拥着高挑娇美的女孩。
亲嘴的声音让他脸红耳赤,离开时脚步不稳,踩碎了地上的枯枝。
“谁!”赵鸿安压抑着怒气的怒吼响起。
蔺远吓得手脚冰凉,头也不回撒开腿就跑,根本没注意赵鸿安有没有看到是他。
第二次,他在吭哧吭哧爬餐厅的长梯时,没注意碰到了旁边提饭的女同学。好死不死,就是上次他刚得罪过人家的苏甯。
盛着青绿菜汁的饭菜洒了一地,大理石台阶上冒着腾腾的热气。蔺远努力低着头不去注意身边骤然安静下去的尴尬环境。
“对、对不起,我会赔的……”
“这是赔的问题吗?”苏甯旁边的朋友站出来,讥诮道,“该不会又是打着借口接近我们阿甯吧,装的再无辜,心思还是恶心人的龌龊,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周围响起若有若无的讥笑声。
她说得咄咄逼人,每加一句话,都是一把血淋淋的刀子,让他头更低,痉挛的手指扯着裤脚,眼眶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
初中时没有那么明显的差距与排挤,然而到了高中,小社会的阶级分明就已打上了狠狠的标签。
“走吧。”苏甯淡而悦耳的嗓音打断好友的喋喋不休,她从身边经过走下楼梯,蔺远即使紧张得屏气凝神,也嗅到了对方身上干燥而芳香的美妙味道。
但他知道其实苏甯一眼都没有看自己。
她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明珠,抽不出空余来关注脚底的灰尘。
他们在同一间教室学习,苏甯坐在第二排,他坐在倒数第二排,却仿佛隔了两个世界。
转机发生在高二一场例行检查会,不知哪个天才的老师突发奇想,计划实施一场让检查会印象深刻的德育教育。
简单来说就是好学生帮助差生的帮扶计划,督促那些贪玩懒惰的差生努力学习上进,由看到差距而奋发图强。
苏甯一直高居班级第一的宝座,他则是万年的吊车尾最后一名。
于是,蔺远受宠若惊地开始了和苏甯的同桌生活。也在这日开始,他收到的针对与排挤陡然增多,还传出了一些不好的名声。
也就在同时,蔺远意识到自己旁边人见人夸的女神同桌,并不是永远那么的温雅平和。
她清楚他将遭遇的所有后果,却始终保持着不闻不问的漠视态度。
这种不尴不尬的同桌状态直到一个月后,他从超市出来,天公不作美的下起瓢泼大雨。
潮湿、阴冷的寒气不断钻入发冷的手脚,贫血的低血糖加上多日积聚的焦虑与疲惫,他瞬间天旋地转,路都在摇晃。
恍惚中好像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马路对面不远处,穿着钴蓝色的及膝连衣裙,撑着水红色的十六骨雨伞。
然后是周围慌乱的踩踏声,伴随着“有人晕倒了”的大喊,他膝盖一重,失去了意识。
醒来是在打着点滴的空白病房,蔚蓝色窗帘旁摆着一盆绿油油的兰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陌生味道,其中夹杂着一缕挥之不去的馨香。
蔺远僵硬地扭头,看到床沿旁坐着低头读书的女孩。
她乌发如檀,抚着书角的手指又长又细,像青翠嫩白的葱。
“醒了?”她察觉到呼吸的变化,抚了下额角垂落的碎发,抬头看他。
“我、我没事了。”
蔺远几乎不敢直视她如此近距离的美貌冲击,屏着炙热干涩的呼吸,小心翼翼低下脑袋。
“你知道自己怎么了?”
“嗯,低血糖……”
“还有激素紊乱。”
蔺远抓着被角的手指顿时冰凉如雪,他不想让女孩看见自己惨白的面色,心底只回荡着绝望的“她会不会知道了”。
“别害怕。”
苏甯好像洞悉了他的想法,朝着他微微一笑,如同闪闪的皎月,皓白的牙齿就是点缀的星子:“我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如果你答应我,我就不告诉别人。”
蔺远心脏猛地一坠,又伴随着细微不安的躁动。
他哑着嗓子,问道:
“什么请求?”
苏甯放下全英文的典籍,轻轻俯身,吐息如兰:
“我想看看你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