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

    第三十三章

    杨柳枝被小太监领着回到王爷所在的祈悦殿，听太监说王爷被太后叫去叙话了，兴许要用了午膳，下午才能回来，王爷要杨柳枝在殿内乖乖等他。

    杨柳枝回到殿内，万寄也不在，听人说，万寄在宫中有些旧相识，都是禁军的将领、兵卒，万寄是和他们叙旧去了。

    回到殿内，杨柳枝抚琴等待王爷，弹的是一首《雪中丝鹭》，弹得很轻，殿外几乎听不到琴声。

    其实杨柳枝也喜欢清净，喜欢一个人与琴作伴，琴是清雅的，从来不会调戏、打趣他，也不会背叛他，比起人，杨柳枝更喜欢乐器。

    他将心事付与琴弦，一面弹，一面想着方才的事。

    自己答应与皇上合作，做皇上的耳目，帮皇上一起对付万擎和万寄……

    是福是祸呢？杨柳枝不知道，这种事他从来都是交给命运。

    只是他觉得，如果自己不答应，皇上迟早也会找别人。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自己，也好帮王爷和万寄留意着皇上那边的动向，做他们的耳目和暗线。

    平心而论，这对父子也没有什么亏待自己的地方，至少没有打骂，还有出手相助的情分。

    总比这个一见面就赐了毒酒的皇帝要好得多。

    杨柳枝回味着刚才喝下去的那杯酒，味道倒是甜甜的，可能是在用甜味来遮掩毒液吧。

    ＊

    御书房，公孙鹤与万廷密谈。

    公孙鹤今年已是天命之年，身体英朗、精神炯炯，十分精明的模样。

    “陛下若真想用杨柳枝，为何不以杨柳枝身边的人要挟他，如此，不是多一重牵制么？”公孙鹤的语气带了一点臣子的谦恭，但亦有师长的责问。

    “杨柳枝的底细，朕已派人查过，此人无亲无故，如今只有一个师哥，和清曲班的故交……朕以为，任何人的性命都不如自己的重要，更何况戏子无情，他也未必对这些人有多少感情。”

    万廷做了皇帝后，愈发不满公孙鹤对自己的指手画脚，任何事他都要来问上一问。

    万廷从公孙鹤的目光中看出一种蔑视，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多年前的那个孩子，而公孙鹤永远是太傅，是老师，要干涉、纠正他的所有事。

    “人心难测，陛下还需谨慎，不可轻信，须得再观察……”

    “好了，”万廷摆了摆手：“朕眼下就有一件事要他去做，且看他做得如何，若做得不好，太傅再来问责也不迟。”

    ＊

    傍晚，有宫女来掌灯，从袖中摸出一张叠成方胜的纸条，压在杨柳枝的琴底下。

    杨柳枝待人走后，才从琴底摸出纸笺，轻轻拆开，封在纸条上的红蜡剥落，他又看四下无人，才敢打开。

    散发着淡淡龙涎香的纸条裹着一支白瓷细瓶，摸着凉凉的，纸条上写着两行字。

    杨柳枝看了字，微微一愣，迅速将小瓶收在袖子里，又把纸条放在灯烛上，看烛焰将字条舔吃干净，把封蜡也一并洒在灯笼里。

    不多时，万寄回来用晚膳了。

    “父亲还没回来么？”万寄问。

    其实他知道父亲在哪里，父亲出门前跟他说了，但他见到杨柳枝，总不好第一句就问自己的事。

    “说是在太后宫里，还没回来。”杨柳枝过去接着万寄脱下来的外衫。

    “明天就是第一场秋狝，你来看么？”万寄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但他希望杨柳枝可以来。

    “之前王爷说我可以去，”杨柳枝笑道：“也不知能不能看得真切。”

    “宁可站远了看，别站近了看，刀剑无眼。”万寄用冷淡的语调说着关切的话，末了还说：“无论你站在哪里，一定能看到我们。”

    “为何？”

    “明天你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