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寿摩挲着光洁下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黑衣人影,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翻入贡院,撬开至公堂后墙窗户,在存放试卷的书柜至破窗间洒满火油后引燃火种,在贡院众人忙着救火之际迅速逃到此处墙下,腾身越过围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钱宁介绍道:“本司小旗官齐佐,也是世袭的衣子弟,才袭了父职,由江西调来京师不久,这脚印便是他发现的。”
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丁寿,旋即低头,“不过临山墙的一扇窗子到卷柜之间烧得最为干净……”
“卫帅请看。”钱宁向斜上方指去。
玉骨折扇‘刷’的一下在掌中收起,白少川启齿轻笑,“丁兄既然心绪不佳,便由白某摆酒作东,助你浇愁如何?”
姜荣缓缓摇头,抬腿退回了门内。
“断然不会。”
“公公他老人家就没什么交待示下?”丁寿不死心问道。
于永唇角轻勾,微露不屑,钱宁呵斥道:“放肆!卫帅在此,何用你多事!”
“卫帅!”钱宁快步赶了过来,“后面有些线索。”
城西刘府。
身后突然有人插话,丁寿扭头看去,见是那个年轻的衣卫小旗。
“这会不会是早先留下的?”丁寿向左右问道。
“五十余柜的朱墨考卷烧得片纸不存,烛台绰灯等处有引火之物的地方反还有些余烬,卑职想对方该就是冲着试卷来的。”
“丁大人,老爷言说他属涉案中人,不便相见,请您回去。”刘府老家院老姜立在角门前,高大身形微微伛偻,语气却坚定不容置疑。
“一条死巷,并无人家。”钱宁接着解释道:“地近贡院,为免打扰士子应考,周围很少闲杂人等。”
“卫帅,”齐佐才得了丁寿一句褒奖,此时满心跃跃欲试,“贼人显然是对贡院内部布局清楚,墙上虽只有半个脚印,也足可拓片成型,对照寻找纵火之人,属下这便将贡院内外相关之人召集,一一比对。”
“周边门窗可有异处?”
钱宁恨铁不成钢地点着齐佐额头道:“外间谣言满天飞,万岁爷的旨意是快办,快办你晓不晓得是甚意思?!”
“拓个屁!你这不纯粹是给咱爷们找事么!”见丁寿走远,钱宁终于有暇训斥自己手下,“贡院进进出出多少人?往年的守院号军哪个不清楚至公堂所在?更别说那些其他七七八八的相关人等,凭着半个破脚印得寻到哪辈子去!你一旦把这脚印当作证据交了上去,少不得便为衣卫添了一桩悬案,这岂不是教卫帅老人家坐蜡嘛!”
齐佐被钱宁戳得抬不起头,只得垂首道:“那这脚印……”
见丁寿眼神中有问询之意,那名小旗立即道:“鞋印很新,旬日来因会试之故,贡院四周皆有兵马司把守隔绝内外,断不能容人由墙头出入,显是有人在守院兵卒撤离后由此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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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看着乌漆角门缓缓合拢,将自己挡在了门外,丁寿实没想到他竟也有被刘瑾拒之门外的一天。
贡院后院临街处是清一色粉白围墙,墙高足有两丈,一名年轻的小旗官领着数名衣卫正守在一段围墙下,见到丁寿等人前来都躬身施礼。
“谢卫帅夸赞。”那名小旗躬身一礼,难掩面上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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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年轻人思路很清楚。”丁寿笑着赞了一声。
齐佐抚着被钱宁点得隐隐作痛的胸口,回首望了望墙上脚印,眼中满是不甘……
扭头望去,只见不远街边处有一人白衣玉扇,潇然伫立,嘴角噙笑看向自己,丁寿当即没好气回道:“既然知道丁某心情不好,你还敢在此幸灾乐祸,可是存心找我的不痛快?”
“别提你他娘的脚印了,收拾收拾,把人撤了。”钱宁临走还不忘指点着齐佐胸口叮咛,“在衣卫当差,除了眼明,还得心亮,你小子给我长点记性!”
丁寿点点头,这类小旗级别的人事调动他懒得过问,将目光重又投向墙上脚印,“墙后是什么地方?”
这里该不会真有老太监的瓜葛吧,丁寿正自胡思乱想,忽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丁兄似乎心情不佳,可是有烦心之事?”
丁寿压手阻止钱宁,“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不必苛责。”
“多毁于大火,已然看不出有无撬拨痕迹,”于永
“大人,这脚印还拓么?”齐佐见丁寿对他的提议兴趣寥寥,很是不解。
丁寿一阵冷笑,“真是一把好火啊!”
“哦?”
“姜老爷子,您通融一下,让我进去见公公一面,哎……”
钱宁垂首称是,又冲齐佐喝道:“还不快谢过卫帅大度!”
“罢了。”丁寿摆摆手,意兴阑珊地转身离开,于永等衣卫急忙随后跟上。
丁寿仰头,只见约丈余处的围墙内壁上有半只鞋印,颜色很浅,如不细观很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