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于是便是眼下这副情状了。
姚涵闲极无聊,干脆指使李稚拖了条凳子来,坐定了逗他二人。对峙片刻,矮个终于屈服道:“你要咱们做什么?”
姚涵俨然一副可亲可爱的模样:“我不晓得……”
矮个双唇紧抿,眸色阴鸷。
姚涵接着道:“反正你与他须得每隔三月来用一次药,否则蛊虫夺你性命,我也无法。”
蛊虫……李稚背过身去咳嗽一声。
高个在一旁听得几乎心梗,奈何出不了声。矮个默然一时,而后问道:“我怎知你不是诈我?”
姚涵两手一摊:“你试试?”
矮个不语,垂眸蹙眉,似乎陷入沉思。高个垂死挣扎一般,将门板带得哐哐摇动。罗昱膝盖一顶,将他摁住,却见他不敢瞪罗昱,便转头恶狠狠瞪了姚涵一眼。
姚涵不为所动。
矮个权衡良久,到底是不敢赌那个万一,只问:“你若跑了,不在此处呢?”
姚涵轻飘飘道:“那怎么办?那便听天由命吧……”
眼见矮个就要气得七窍生烟,姚涵方道:“我自会在此处相候。只是须知,我等若有损分毫,两位便只剩为我等陪葬一条路。两位,可算明了?”
矮个只觉牙根发痒,却是别无选择,只有忍气吞声道:“我懂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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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鄱阳湖千仞薄金,山影沉沉。数条舟迹“嗖”地划过,倏忽钻入南面水寨。
北面竹台之上,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举目望了片刻,转头噔噔向层叠竹楼跑去:“行川公子——”
“张芹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
玉管狼毫一顿。
“知道了。”
笔锋正凝在勾折之处,话落后缓缓上提,勒出一个小巧潇洒的折角。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是九歌中湘夫人的最后两句,言湘君久候湘夫人不至,相思难绝。
“咱们不动么?”
“再等等。”写字人随手将笔搁下,提起宣纸,吹了一吹。
少年犹豫片刻,拱手无言退下。
又过两刻,日头徐沉,姗姗落下。山峰之间一瞬绽出盛大的万道金芒,却只如回光返照,不过须臾,金虹悠悠散去。
天空彻底暗了下去。
老鸦长鸣,掠入归巢。
夜幕降临的浓雾中,湖面另一头影影绰绰,逐渐聚集起林立的桅杆。
少年开始沉不住气:“公子……须得等到何时?”
被称作行川公子那人面上波澜不兴,拈了一枚茶饼,细嚼慢咽吃完,拍拍手道:“等他发兵,惊动彭泽县令。最好能惊动江南东路与淮南西路经略使。”
少年不解:“公子,姚公子不是要咱们拖住张芹么?您却为何放张芹北上?”
“他不是要把张芹堵在湖里的意思。”
“何意?”
行川公子偏头一笑:“你猜。”
少年思索良久,仍旧是摇头。
行川笑了一声,却是不准备回答。
姚涵其实没有明说他该如何行动,但他深思之后,只觉大体如此——张芹动了,朝廷才会派出禁军来剿,陶悯才能将忠于小皇帝的兵力调离金陵。忠臣们走了,陶悯才会动手。陶悯动了手,何素的忠诚才能被证实。
尽管代价可能是何素的命。
但何素擅自带兵勤王,就不会被小皇帝认作是谋反了么?
只有一赌罢了。赌何素在宫廷政变里活下来的可能性,远大于被判谋逆后活下来的可能性。
不过,却也不止这一条原因。
张芹是水寇。他程衍为何要与他在水上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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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旧宫城,华灯初上时。
一室明光之中,小皇帝高寅正翻看奏章。云简着甲带刀,垂手立于下首。
少顷,皇帝陛下长叹一口气,合上奏章。大押班见状赶忙端来一盅温酪粥,小心翼翼递到皇帝案头:“陛下,可稍事歇息,再作思量。”
小皇帝瞪着起了血丝的眼睛,没有看他,也没看那碗粥,只怔怔看着眼前一片虚空,寂静了许久,方出声道:“致一,朕是不是不该许何素辞官的?”
云简被点到名,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无奈躬身上前:“陛下……”
天子近来日见操劳。一方面是因北境难安,一方面是因朝中议和势力强势,皇帝陛下本人却不太愿意议和。而这两件事与何素辞官多少有些关联。
云简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皇帝陛下是真不该许何素辞官的。皇帝本身年轻,憋着一口气,并不愿轻和更不愿轻降,可这不是北境不顺,治内不平么?
照理说何素辞官,还有岳凉卢敏乃至于他云简这么一批旧人,有何老将军麾下旧人,就算不能百战百胜,与胡人相持总该不是问题。可卢敏这不是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