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苏烂是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醒的。
冬日里的阳光正好,从阳台处透进来,她慢慢睁开眼,朦胧间看见站在阳台的人,还没将那个背影看得真切,她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身上很疼,可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眼神聚焦,她看到他回头往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将手里的半根烟掐了,推门走到她床边,摁了她床头的传唤铃。
疼吗?他问。
疼。
嗓子干涩,她说不出话来。
易修文在她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拿了一边柜子上的水杯,试了试温度,喂给她喝。
苏烂偎在他怀里,有些不自在,又不好动作,只能就这他的手,喝了两口。
这才打量起自己的样子。
两只手都在,看被子里隆起的弧度,两条腿应该也都在。
陈介推门进来,见他们这样,愣了一下。
醒了?
嗯。苏烂轻轻应了一声。
赶紧躺下,不能坐太久。
陈介走到她床的另一侧,帮着她躺下。
思源呢?苏烂问。
在你隔壁病房,他伤的没你重,不过撞到脑袋了,所以暂时不能下床。
撞到脑袋了?严重吗?苏烂有些急了。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他没事。
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介给她做了些检查,又叮嘱了些要注意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易修文听的。
顾思源下午的时候来过苏烂的病房,苏烂正巧睡着了,易修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文件,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他抬起眼看他。
他坐在轮椅上,由护工推着来到苏烂床边,头上缠着纱布,腿上也打着厚厚的石膏,这一番,他也是遭了不少罪的。
不是说醒了吗?顾思源问他。
醒了,又睡了。易修文低头继续看手里的文件,尽管知道这事儿怎么的也怪不到他头上,可如今苏烂成了这副样子,他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给他。
顾思源在她床边呆了很久,他又怎么能不自责。
叶清和白玫是一个星期后才知道他们出了车祸。
那天大早,他们拎着果篮来探望,叶清是个坐不住的人,问了几声好就窜到顾思源病房里去了。
白玫在她床边坐下,看了眼站在阳台打电话的人
这几天,他一直在这陪你?
苏烂现在已经可以坐着了,她靠在床头,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轻轻应了一声。
即使已经请了两个护工了,这些天易修文也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他看起来很忙,助理一天要来医院好多次,给他汇报工作或者送些文件。
她的病房是一个大的套间,苏烂半夜时常会因为伤口处传来的阵痛给疼醒,每次醒来,易修文房间的灯永远都亮着,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
苏烂有让他回去,不用呆在这里,可每次说到这事儿,他就摆起一张脸,装作没听到。
真不懂他什么意思。白玫说:你可得清醒一点,你别忘了,他现在是有未婚妻的。这要是被他未婚妻或者别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说呢。
心口猛地一紧,她低下头说:我知道的。
晚上叶清推着顾思源到苏烂病房里一起吃了晚饭,苏烂还不能下床,他们三人就围着病床旁的桌子坐下。
谁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几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聚齐了。
易修文坐在床边,苏烂右手不能动,这几天吃饭都是他一口一口喂的。
正打算和前几天一样,苏烂却突然说:
我自己来。
左手怎么吃?他说着,钥了一勺饭喂到她嘴边。
苏烂侧过头躲开:那就让护工来。
白玫见气氛不对,赶紧接上话:我来喂吧,你坐下和他们一起吃。
易修文皱着眉盯着苏烂,连续熬了几天夜,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他眼底有些乌青,眼睛也有些红,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碗,起身走出病房。
显然是生气了。
怎么了啊这是?叶清问。
苏烂吞下白玫喂过来的一口饭,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强忍着眼睛酸涩,闷闷的应了声
没事。
别人可能不明白,白玫却是清楚她为什么这样,想起刚才自己的那番话,叹了口气,尽管心里有些不忍,可她说的都是有理有据的。
她希望苏烂能明白,两人都分开那么久了,其中一个还已经有了另一半,哪还能任由他们这样不清不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