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属于男性的味道被吸入鼻腔,背部的触感很柔软,应该是那个人用来睡觉的床。旁边有人的呼吸声与床垫被压出来倾斜,他应该就在我旁边,我没有妄动,而是打算稍微利用难得的清醒时间。
他是我第一个遇见的确认身份的异国人,在秘境中没有语言不通的问题,因为严格来讲这里的“语言交流”只是一段含有信息的意念。所以如果要辨别国籍,只能从人物的形象与姓名等方面来入手。阿利克赛,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全名我没记下来。以前的我能轻松记住,现在可能是药物作用,也可能是记忆力退化了。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目前关卡里出现的唯一的“人”,而且看上去并不智障,只能初步猜测是主要人物,是不是场景主人还要综合判断。
手术结束,他似乎已经对我不加防备,手脚没有束缚,连蒙眼布都撤去了。至于伤口,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没有疼痛也没有麻痹
……他的两个孩子现在在我肚子里,生长的节奏没有那么离谱,现在还未给身体带来明显的负担。
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墙壁上的油画,画的主角是人,淡金色的长发,被禁锢在铁制工作上的带伤裸体,紧闭的双眼,及其旁边散落的黑布条。
我抬起手把一缕发丝拨到眼前,颜色与油画中的人物发色相同。
旁边的人一直在看我,我转过头,那是一张青年的脸,五官立体,算不上英俊但也算耐看。我们在一瞬间对上了视线,当时他的嘴微张,正想说些什么。
然而他立刻移开视线,神态一改之前的关切,不安在中酝酿,渐渐地眉头也皱了起来,下移视线,能看见他渐渐绷紧的手臂肌肉。
似乎我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
他拿出一板药片,挤出一粒然后对半掰开,没有说话,而是像上次一样,掐住脸颊,手动把药送到我喉咙里,对异物的应激呕吐反应甚至主动扩张了食管,让东西更快滑下去。
突然头皮传来痛感,我被拽着离开了床铺,后颅骨重重撞击在地板上,眩晕的孔隙中,他在上面,用膝盖控制我的腿。随后又不知道从身上的哪里摸出来一条绳子,将我的双手绑住,移到我颈后。前额被手掌按住,不能抬头。
过程中他身体颤抖,呼吸急促,情绪很不稳定,没再像之前一样用言语安慰他想象中的妻子。
他用另一只手,焦急地摸索衣服上的口袋,找出来一把剪刀后,他还在往口袋深处寻找,最后放弃了。
所以我只能看见他粗糙的手指距离视觉的中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接触。
眼球表面的水分瞬间被他表皮夺走,眼皮被强行撑到最大。随着三支手指挤入眼球与眼眶的缝隙,那颗眼球送回神经中枢的影像逐渐歪斜、变黑,最后只剩下相应部位的痛觉。
清凉的空气进入眼眶,眼皮本能地想要闭合,却夹到了一条温暖湿润的柱状软体。一阵剧痛后,软体缩了回去,血液紧接着涌了出来。流程大概是这样的,得益于药效,我没有获得更多细节。
心跳在体内作响,另一颗眼球也被摘除,昏昏沉沉更有头痛。眼睑张开看不到东西,闭合也对不准,倒不是说很难受但那感觉足够怪异。
半梦半醒。看到了很多东西,拥有着肉眼从未见过的绚丽色彩,有些有着近似人类的外形。
直到醒来才发现自己最后睡着了,而叫醒我的是一股甜香味。
黑布又被从新系上了,我摸向自己的眼睛,或者说原本眼睛的位置——只能摸到两块凹下去的部分,往下按的时候眼皮发酸。
“你醒了?连续两场手术,你一定饿坏了,我给你做了粥。”两下吹气声后”来,张嘴。”
热腾腾的蒸汽笼罩鼻尖,他说的没错,由于饥饿,腹部出现了少有的空虚和干瘪。然而我却发现自己无法轻松地张开嘴,心跳不知不觉已经加快。
这种感觉是,恐慌。以至于通过强迫吞下食物后,我几乎尝不到什么味道。
回过神来,没有任何不适,口腔里还留存着香甜的气息,很快吃掉了第二口……
最后又因为面部的酸涩而不得不停下,液体从下眼皮边缘的小孔流出,由于下眼皮现在是向外翻折的,泪水全都流在了外面。
过了几秒,一个温暖的躯体抱上来,他说:“对不起,之前没有保护好你,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了。”
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中,怀着不安,贪婪地吮吸着这虚伪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