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珊又失眠了,抽屉里的药瓶已经空了。
强烈的失落感让她心慌,她看着天花板,大面积的白色,她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白网带走了妈妈。
凌晨一点,她跑到了阳台,从顶层俯瞰地面,路上偶尔驶过的小车变成了一个一个黑点。
她拖动笨重的椅子,像是听不见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拖到阳台独自坐下。
温靖祖站在楼梯口看着抱膝坐在阳台的背影,从她拖椅子就站在那儿,他站了很久。
他走到她身后的时候,她还有些懵,随即像是做坏事得逞的孩子那样大笑起来,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有病,我妈遗传给我的,精神病,我还会遗传给我的孩子,所以......
我知道。
段青珊听到他的回答转头看他,他借着点光看到了她的眼睛,她哭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高中住院,医生给你开的药。
为什么?为什么不拒绝?她以为自己把这件事隐瞒得很好,好到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为什么要拒绝?你是最合适的。风吹过他手里燃着的烟,不留痕迹地卷走了那截灰。
温靖祖把那半截烟递给她,她看着那点火光烧尽白色的盘纸,只剩灰烬。
段青珊回到房间时,天边已经泛起白色。
浅色的窗纱被吹起,窗边的龙血长势很好,迎面拂过的风裹着丝闷气,又一个夏季要来了。
陈黎的电话进来的时候,段青珊依旧躺在床上盯天花板,这是她第一次放工作的鸽子。
她在梦里去了很多地方,熟悉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出现,那间画室,妈妈的美术馆,黎教授的园子。
她被闹钟惊醒才发现自己挂了电话浑浑噩噩睡了过去,半小时前温靖祖给她发了地址。
段青珊到了那边,才发现是一个荒山野岭的农家乐,没有泊车员,只有一大片石子地,温靖祖那辆几乎不出车库的P1随意停着。
她迟迟没有下车,她想她有些大意了,安排今晚的鸿门宴,又主动给提示,温靖祖意不在青山。
竹园的门厅不大,进去后却是九曲十八弯,侍者带着她进入湖中小楼,古朴的两层小楼内是富丽堂皇到有些艳俗的装修。
包间内的人看着像是刚组局打完高尔夫,正聊着球场的战绩,她没多停留,微笑示意后,走向楼梯。
二楼是四周都是通透的玻璃,湖景一览无余,温靖祖在他对面的位置摆了杯茶。
她坐到他对面,中间的茶具里还冒着刚刚冲泡的热气,他指了指她面前的茶,这儿的茶不错,你试试。
段青珊看着面前的茶,暗暗冷哼了一声,对面的人看在眼里,慢悠悠喝茶。
她拿起茶杯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就放下,茶不错,但我讨厌绿茶,任何绿茶。
下面的人,带你认识一下。他话虽这么说,却依旧坐得四平八稳,看她的眼神里期待着她的下文。
她坐直身体向前,手臂抵在桌沿,笑着对他说:他们和青山项目有什么关系?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青山。
他既然要玩,她就陪他好好玩玩吧。
段青珊再见到温靖祖的这两年一直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段新昀抛出橄榄枝后欣然接受了,温家虽然不好搪塞,可对于温靖祖来说,拒绝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想借他得到新雅实权,那么他想得到的是什么?
温靖祖没说话,继续喝茶,他身后的天色暗下去,只剩在暗处浮荡的湖面和远方的一抹红。
这盘棋,是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