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部议,再经廷议。但是奏章一来一去,再具本回奏,拖延时日。今日正好户工两部尚书在此,咱们廷议上先议一议,再下部复奏。”
众官员都知道,正常流程,这样的大事要经阁议,部议,廷议等等。林延潮于部议前提上廷议可缩短流程。
工部尚书徐作先出言,他是张位的心腹。张位去位后未免人微言轻,故而已是投向林延潮。而另一个时空里,他早因张位牵连而被弹劾罢官。
“朝鲜国主请将宝源局设在朝鲜,本部以为可。首先朝鲜言及可提供工匠以为铸钱,其次也可以惠及盟邦……”
徐作说了一通后,户部尚书杨俊民反对道:“铸钱之利,岂可分于他国,昔年太祖铸洪武通宝,于各地设宝泉局,其中山东,辽东各有宝泉局……”
工部铸币的机构称为宝源局,户部铸币的机构称为宝泉局,为争抢国家的铸币大权,于是两部在廷议上打起了官司。
因为贡道设在朝鲜,朝鲜也有占便宜的想法。朝鲜禁用白银,为何禁用?一是怕明朝来抢,二来是白银面值太大了,老百姓平常实在找不开。朝鲜通行楮货和铜钱两等货币。
明军入朝之初,为了保障能够采买军需,明军不得不在渡江前将银钱换成了布匹和靴子以便日后向朝鲜百姓买东西。
当宋应昌,林延潮入朝抗倭时,为了解决军需,也在朝鲜到处找矿。朝鲜一面掖着藏着,一面也想借助大明采矿技术。
作为朝鲜经略杨镐也一直对朝鲜言道,尔国不用钱,只用米布交易,故货泉不通,无以富国。但经过多年明朝在朝鲜驻军,朝鲜当地百姓已是渐渐接受了银钱这样的流通方式。
现在朝鲜已废除银禁,加入了白银贸易体系。
众人争议了一阵,最后林延潮道:“铸币乃朝廷轻重之术,岂可假手于他国,更不可贪名而让利于他国。至于铸币之争,可以让宝泉局,宝源局各自以七银三铜铸钱,那边铸出式样好,就用那边。”
一锤定音,杨俊民,徐作都没有异议,廷议就如此通过了。
“播州杨应龙屡屡犯边,年初又劫掠贵州,数月后复侵湖广四十八屯,云贵四川湖广官军连战连败。贵州巡抚江东之曾派指挥杨国柱进剿,结果先胜后败,全军覆没,以至于云贵震动。现在四省巡抚,布政司联名上疏,请求朝廷增派援军剿灭此贼!”
林延潮闻言问道:“此事兵部如何议的?”
石星见林延潮问自己心底一凛,此人心胸狭隘,必是借杨应龙之事让我吃一个挂落。
石星道:“兵将不齐,粮饷不备,各省又是各自为战,如何能胜?”
石星满满负气之色,显然是把锅往内阁推。
面对石星的牢骚,林延潮淡淡地道:“大司马何必动气?之前东事未平,朝廷往朝鲜调兵调饷,以大凌小,三战击破倭军。眼下倭酋已经乞和,正是调兵西顾,一举平定播州之乱的时候。”
“难,难,难!”石星连道了三个难,“云贵都是山川,大兵难以进山征讨,何况杨应龙又熟知地利……”
礼部尚书于慎行道:“要平定播州之乱,最要紧是人心。当地土蛮混杂,若真要一举荡平,岂非遍地皆敌。不如以利厚结,区分敌我,再孤而攻之。”
众官员们闻此纷纷称是。
户部尚书杨俊民道:“敢问大宗伯,以利厚结,那么钱从何处来?”
于慎行道:“不必用钱,可以向天子奏请罢云贵四川湖广矿税,如此既是厚结人心。”
“难!”
众官员都是摇头,要天子停止矿税难如登天。
林延潮道:“可以请天子召回矿监税使,但由户部工部派官员征收矿税,所得钱粮一半运入内库,一半拨各省巡抚专用,以剿灭杨应龙。”
众官员皆是称是,这不失为一个变通的法子。
“是否可恳请天子,于天下都如此推行矿税?”这时候杨俊民突然问道。
“如此百姓可解倒悬之苦,国库也可充盈了,但是……”
在场众官员也明白,官员征收矿税肯定不如太监那么不要脸征收得多,而且官员一层一层的贪墨,税收成本恐怕比太监还高。
一直不说话的赵志皋睁开眼睛向林延潮问道:“次辅以为此策如何?”
林延潮向赵志皋道:“回禀首辅,此不过是权宜之计,至于将矿税收为朝廷,此法尚未完备。”
“不错,为政需安步当车。”赵志皋赞同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石星道:“有了钱粮就好办了,可以调东征的云贵川军立即返回驻地平乱,至于各省统划不一,可命一名大臣临时总督四省军务,事后而撤。”
对于总督人选,众官员们争议了半日。
这时沈一贯向林延潮问道:“不知次辅以为何人可以胜任?”
众官员息声。
林延潮掸了膝上的灰尘然后道:“前辽东巡抚李化龙,可!”
于是平播总督的人选就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