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弘昭府上已经乱作一团,李昶到了大门口就大哭起来,朱弘昭的家人见到李昶,一个个跪地哭喊,李昶捶胸蹾地,哭说自己来晚了,刚刚陛下传诏,自己应该亲自来请才是。
李昶叹息说:“宰相投井自缢,我去看看。”
慕容迁遵令,问:“太傅这是……”
李昶回答已经在做了。冯道颤颤巍巍的对着李昶说:“太傅,如今朝中,也就是太傅为中坚,我等百官以太傅为瞻,请太傅勿要推辞。”
李昶说道:“陛下垂询,臣实话实说。洛阳如今到处凶险,也不知道谁能信得过。臣记得,当初陛下是从兴唐府来到洛阳登了大宝的,不如现在暂且再到兴唐府去,等稳定了之后,再回来……当然,这个需要派一名信得过的将领陪同,或者先行一步前去布置安排,陛下也好从容不迫。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李昶急忙答道:“昶,何德何能,唯有尽力尽责,和诸位一起辅佐大唐陛下,免得洛阳百姓再遭涂炭罢了。”
李从厚这时忽然问:“太傅,你说,朕现在将皇位让给潞王,如何?”
李昶:“好……不过,临行匆匆,未免考虑不周,陛下都带什么?”
李从厚说着叹了一口气,李昶问:“不知陛下准备何时起驾?”
李从厚看看外面昏沉的夜幕,说:“事不迟疑,今夜就走吧……”
李从厚想了想,说:“那好,就依你所言。朕暂且去兴唐府,让孟汉琼先去安置,洛阳一切,就托付给你,控鹤使慕容迁之前是朕手下牙门将,朕信任他,就让他在城里据守,也就是了。”
李从厚带了五十余亲信,骑马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他刚刚出了玄武门,慕容迁就命令将门关上。慕容迁到了李昶跟前,问:“
李从厚长叹一口气,有些犹豫不决,李昶继续说道:“至于洛阳,陛下也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驻防。假以时日,风波过去,潞王和陛下嫌隙化解,一切又如同从前一样。”
李昶说的八宝是皇帝的八个印章。皇帝印章共有八颗,即传国神玺一颗、受命之宝一颗、皇帝之宝三颗、天子之宝三颗,这些印章确实平时不用,还沉甸甸的,李从厚觉得李昶说的有道理,就交给李昶保管,自己只拿了下诏书时候的印章。
“都带什么?带什么?”李从厚心不在焉的反问。
李昶心里一惊,这可万万不可:“不行。如果这样,天下势必大乱,那真是不知其可,有违陛下初衷。”
李从厚一边传诏让孟汉琼现在就去兴唐府,自己将慕容迁叫来,当着李昶的面,给慕容迁说一会自己从玄武门(注:洛阳皇城北门)离开,渡黄河北上,慢慢的寻找复兴的机会,你带着控鹤兵要尽职尽责。
慕容迁带人急匆匆的走了,李昶出了皇宫,还没到朱弘昭相府,慕容迁急急的拦住去路,禀报说:“太傅!太傅所言极是,安从进果然是叛贼内应,他不知为何得到消息,冲进宰相府中,割掉朱弘昭的头,又去了冯赟家里,杀了冯赟的全家,这会跑出洛阳了。”
城使安从进勾结叛贼李从珂,是内奸,遵陛下旨意,速速将安从进捉拿了。”
李昶看着李从厚不吭声。李从厚继续自言自语的问自己怎么办,而后对着李昶说:“太傅,你说,朕现在该如何是好?”
李昶情真意切,让人看了都心酸,此时城里大臣已经得知朱弘昭和冯赟的事情,听说太傅在相府,能来的都来了,大家在朱弘昭这里对着没有头的尸体兔死狐悲,一个个都要求李昶做主,要皇帝捉拿叛贼安从进和其党羽。
慕容迁一听,也不诧异。朱弘昭这一段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反叛的李从珂点名道姓的要杀他,皇帝李从厚这会三更半夜的要召见,谁知道是不是要率先一步先砍了他的头,用来平息李从珂的怒火,以此作为和李从珂和谈的筹码?如果这样,朱弘昭还真不如自己死了,一了百了。慕容迁说:“那我前去捉拿安从进,一会来给太傅复命。”
李昶说:“依臣看,兴唐府那里其实什么都不缺,唯独陛下要发布诏令,这个印章不可没有。至于其他八宝,此去路途遥远,中间需要时日,我看暂且不要带,带了也是累赘,没用。回头安稳了,或者我专程送到陛下那里,或者陛下回朝,不知这样如何?”
慕容迁立即退下集结军队,李昶陪着李从厚收拾好所带的东西,一直到了玄武门,在李从厚就要离开的那一刹那间,李昶对李从厚说:“陛下一路保重。如果觉得兴唐府不可去,陛下可以到河东石敬瑭那里。石敬瑭兵多将广,他和潞王一直有摩擦,必然会尽力辅佐皇上。”
慕容迁低头说:“臣,无论生死,都追随皇上!”
李昶听了,似乎一点不意外,命慕容迁全城戒严,自己依旧的去了朱弘昭那里。
李从厚一听点头:“太傅,你真是国之栋梁!”
其余人都躬身致意,李昶重又进入宫中,给李从厚奏明安从进的所作所为。李从厚听了又是伤心,又是惊恐,在殿里来回的踱步,嘴里喃喃的说“这是为何?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