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也会伤心吗

    死亡来得毫无预兆，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砰”的一声爆炸，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洋躺在血泊里，夏日的烈阳刺眼，过去的十几年的生活片段被制成卡带，不知道被谁按下了倒放，记忆深处，是许杰的脸。

    耳边的嘈杂声渐渐远离，罗洋听到了灵魂深处的断裂声，身体一轻，他不受控制的站起来，身上没有沾染丝毫血迹。

    围拢的人被赶来的救援人员驱散，罗洋站在人群中央，却无人注意。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五彩斑斓的世界逐渐褪去颜色，只剩黑白。

    穿过人群，罗洋看到了一个罩着黑袍的高瘦男人。

    他就是死神吗？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死神，罗洋想。

    像是受到了未知的吸引力，罗洋走向他。

    “你好。”黑袍下伸出一双素白的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

    还是一个懂礼貌的死神，罗洋想着，轻轻的握住那只手，如果灵魂能感知温度的话，这只手一定是冰凉的。

    “你要带我走了吗？”

    死神个子很高，黑袍罩住了他的脸，罗洋不得已抬起头看他，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死神精瘦的下巴。

    “是的。”死神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像冬日消融的冰雪。

    “能不能再等等，”罗洋十分忐忑，他不善于麻烦别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死神。

    “可以。”死神的声音像叮咚的泉水，“但是你不能离我太远。”

    “好的。”罗洋笑着，“谢谢您。”

    死神跟着罗洋进入教学楼，快走到班级门口时，突然见他转过身，“可以请问您的名字吗？”

    “我不记得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罗洋心想，死神永生，名字于他可能只是个符号。

    心爱的人就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罗洋从来没有离他那么近过。

    “喂，你听说了吗？罗洋死了！从天台摔下去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

    罗洋心口刺痛，不自然地蜷了蜷手指。

    “他不是你的小跟屁虫吗？他喜欢你，你不知道？”

    “如果不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谁愿意搭理他，恶心人的家伙……”

    语言无形却能使人遍体鳞伤，罗洋耳中轰鸣，连怎么走出教学楼的都不知道。

    他站在阳光下，却感到彻骨的冷意，仿佛有无数刀片划拨他的皮肤。

    一只素白的手将他拉到树荫下，不适的症状顿时消散。

    “死神大人，带我走吧。”

    “你在伤心。”好听的声音透着疑惑。

    “是。”罗洋颓然又沮丧。

    死神沉默着，带着罗洋穿过树林，停在一栋古老朴素的城堡前。

    罗洋从小到大上学的路上都会经过这片树林，印象里从来没有这栋城堡。

    大概只有死人才能看到吧。

    “这是往生的地方吗？”罗洋好奇地问。

    “不，这是我家。”死神推开门。

    罗洋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内里的陈设很新，就像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样板房。

    “这是你的房间。”死神将罗洋领到一扇门前。

    “您……不赶时间吗？”这一切和罗洋想象的不太一样。

    “还不到时候。”死神说，“我只引渡快乐的灵魂。”

    原来是这样……

    罗洋想道声谢，下一秒，死神就在他面前消失了。

    ……

    负一层，书房里一片昏暗。

    一缕风刮过，书桌局部亮起暖黄色的光。

    死神从红木书架上抽出一本黑皮笔记，摊放在桌面上，打开空白的一页，思索片刻，写道：

    那个男孩死了。

    他很伤心。

    这不符合规则，但是我留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