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理工大学附属医院收治了一名特殊病人,作为帝国领域外事务统计调查局的下辖机构,这里的职工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应对过被邪秽污染遗传物的变异人,帝国炼金术师们违规操作产出的合成兽,甚至销毁过统计调查局或教会研发的生物武器样本。今天的处理对象并不复杂,只是统计调查局派遣四位全副武装的执行官护送材料,令医生们感觉过于庄重。
处理对象是一块没有四肢的人形肉团,仔细分辨才能发现这是位容貌漂亮的少年。他被注射了镇静剂,入院时只有脊椎细微的抽搐,四肢整齐地从肩/髋关节处切断,胸前的皮肤被粗鲁地剥去,暴露大片带纹理和脂肪的湿润红肉,让他整体像只悬吊的火腿。少年小腹不正常地隆起,被床褥遮盖的下体则一塌糊涂,似乎有人用匕首在他雌穴与后庭内搅动过。少年双眼紧阖,柔软的黑发被脏血黏于前额,鸦羽般的浓密睫毛蝶翅般微微扇动,苍白的嘴唇破碎地呼吸,纵使失去意识,他的痛苦仍映衬在他安琪儿的面容上。遭受如此戕害,难以想象这个男孩还活着。
“可怜的孩子,我们要解脱他吗?”医生问。
“不,全力救治他。”执行官说。
愤怒浮上医生的脸。“这个孩子失血太多,又被刻了乱七八糟的术式,即便活下来也是废人,痛苦地过完禽兽不如的下半生。我不会救,请你们另请高明。”
“这是老板的意思,”执行官说,“他随后就到。”
执行官所称的“老板”是统计调查局局长海德布兰特·冯·布伦贝格,他权势的压力足以让任何人服从。统计调查局是皇室直辖的情报机构,传闻为皇室处理过不少见不得光的脏事。冯·布伦贝格局长平日深居简出,除了帝国日报与隆重的应酬场合,外人难以知晓他公开的行动轨迹,即便是这些与社会名流广泛交际的医生,也未与他正式见面过。今日局长亲自过问,附属医院不敢怠慢,只得硬着头皮为少年做术前准备。
二十分钟后冯·布伦贝格抵达了招待室。局长相貌英俊,柔软的黑发整齐后梳,拥有大理石雕塑似的锋利面部轮廓,没有表情时嘴唇会抿成一条直线。血统庇佑下的缓慢衰老令他看上去最多三十岁,但这无法掩饰岁月沉积的寡淡。他身着半旧的手工缝制黑羊绒西装,左侧前襟佩戴一枚银制双剑蓝宝石百合胸针,与地位不符的简朴令他乍看与帝国无数贵族军官并无差别。只有当他握手寒暄时,医生们才感觉到他非同寻常的凛冽气场。
冯·布伦贝格灰蓝色的双眼像利刃迅捷地掠过他们,令他们生出骨骼也被剖开透见的遽然冷意,而这份肃杀又瞬间内敛,宛如长剑收归鞘中。冯·布伦贝格礼貌而克制地交代涉密事项,从容和善地签署知情同意书,配合得像模范家属。见他如此态度,医生们便放松心态,以权威的姿态给出专业领域的建议,冯·布伦贝格平静地听:
“您最好不要有过高期望。我和您下属讲过,我再和您重复一遍:您重视的心情我们理解,但病人注定无法生活自理,每天需要透析以及补充大量肠外营养维持生命,即便对您的机构也是不菲的开支。此外他的精神也受到难以恢复的创伤,这里只有我和您,我便直接说了——某种卑鄙龌龊的法术令他像瘾君子渴求药品般渴求性刺激,甚至需要每日摄入精液。阁下,我由衷地建议您,您结束这可怜孩子的痛苦吧。”
“保住他的性命。用一切手段让他尽快恢复意识。”冯·布伦贝格说,对医生方才的劝告充耳不闻,且隐晦地警告他不要僭越本分:“你们没有任何风险,我和统计调查局对他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