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同志们,再有一个钟头,演出就要开始,给大家压力的话我不想多说,我只强调一句,这不仅仅是人物的雷雨,也是我们的雷雨,要么,我们在雷雨中新生,要么,我们在雷雨中灭亡。”
他说着,伸出了手掌,吼道:“加油。”
一张张或白皙或黄暗的手掌相继搭在其上:“加油!”
后台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边激情澎湃的吼声,不由地都投来诧异地关注。
尽管 B组过去的九场演出,其中八场都是爆满,可是没有人认为B 组能够通过三十万评审团的考核。
A 组虽说被笑话了多年,可是人家演的场数毕竟是B 组的数倍!
喊完口号,徐容找了个角落,闭上了眼睛,尽可能深入“周萍”的状态。
他有种回到了六年前的傍晚,伫立在两排高低床的通道中间,等待管琥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
昨天A 组的演出,他并没有到现场观看,而是坐在电脑前看的,演员整体发挥比平时还要差一些,尤其是年轻演员刚上场时,那种明显的紧张感简直溢出屏幕。
今天,濮存晰、他和张万坤三个人的任务比以往还要艰巨,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他们还得负责稳住其他同演者的情绪。
旋即,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
现实环境带来的压力和规定情境造成的压抑,是两种不尽相同的情绪体验。
情绪替代必然导致呈现偏差。
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尽可能的将与之无关的思绪抛却脑外,一点一滴地回忆过去三个月整理的三本笔记上的点滴。
他的脑海当中浮现出的吴荪甫、中的潘月亭、中的高老太爷、冯乐山...
他想起了夏春导演幼年偷偷爬上葡萄架摘葡萄,被祖父撞破后,吓得打上面摔下来崴了脚,却不敢言语的趣事。
他想起了某个前辈相继“疯了”的伯父的三姨太和姨妈,其实她们并没有疯,可是她们的其中一个在嫁给那个前辈的伯父之前,曾有过一个情人,另外一个和那个前辈的外公的手下人私奔了。
所以,她们都“疯了”,必须得被锁进屋子当中,永远见不到天日。
慢慢的,他又想起了更早一些时候的趣事,大概是二十来年前,他住在无锡,跟着祖母生活的时光,后来,随着年岁渐长,他被人接到了周公馆,成了周公馆的大少爷,并且亲眼见证了父亲是如何对繁漪施以种种暴虐......
随着幕布缓缓拉开,观众席中间的通道上,三台摄影机开始了全网同步直播。
“四凤。”
“四凤。”
徐容站在侧目条,闭着眼睛,倾听着台上鲁贵和四凤的对话。
“大少爷,上场啦。”
“好。”
徐容睁开了眼睛,没再刻意地去想如何处理、如何表达,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台下并排坐着的几个老爷子看着上场的徐容,同时呆了下,他就那么推门走了进来,没有任何哈欠的尾声,没有丝毫别的动作,就那么,面容平静,动作和缓地走了进来。
可是一切又是那么自然。
郑融跟朱旭、蓝田野同时对视了一眼,得意地笑了笑。
徐容是他力主招进来的!
而眼下,站在台上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周萍。
杨力新同样坐在观众席的角落当中,只是此时,他的表情微微不太自然,这个组的周萍,和自己那个组的周萍,尽管说着同样的台词,但是演的压根不是一个人。
到了“喝药”一幕,杨力新又不由讶然,今天的濮存晰,状态简直达到了从业以来的巅峰,要是论单场发挥,水平直追79年的郑老爷子。
他也看过 B 组的演出,在过去的九场当中,濮存晰状态起起伏伏,但是绝没有今天这么登峰造极。
而肉眼可见的,在濮存晰、徐容二人的疯魔之下,整个剧组,竟然真的活了。
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不再是一板一眼地演,就像是在舞台上过着真实的生活。
杨力新无声地叹了口气,总有些人,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用功,濮存晰和徐容的表现,绝不是灵感勃发而来,因为没有坚实的基础和对人物的理解,上了台,光凭刹那间的灵光一闪,充其量只能走一步,第二步必然露馅。
在遗憾的同时,他又由衷地为二人、为院里感到庆幸,他丢了人艺的脸,但是好在,濮存晰和徐容,今天重新把人艺这杆岌岌可危的大旗,给扛了起来!
“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