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往死里抽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虽然迟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人总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最后那一刻,都还找着各种可笑的理由来搪塞安慰自己。
她又吸了口烟,不知道这是到家之后的第几支烟了,总之就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不要命的那种。到最后,屋子里满是难闻的烟味,嗓子也被熏地发疼。
迟意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最开始可能只是一种好奇,慢慢的,是想刻意地纵一下,抽着那些劲头十足的廉价烟,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用手指将自己送上巅峰……
再后来,越来越沉迷这个东西,多多少少能让她放鬆一下,可现在就算是往死里抽,好像也起不到一丝排遣的作用。
手边是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四周毛糙而又卷起,应该是迟慧经常拿出来翻看的缘故。这张照片一直被迟慧藏着,深不见底地藏在了衣柜里,就像对那个男人一样,她也从来没和自己提过隻言片语,看似不在意,可真要不在意,干嘛还要留着这张照片,干嘛还要把她生下来?
手指轻颤,些许烟蒂滴落在了那张照片上,迟意轻轻抖落了下,又用纸巾擦了擦,然后手指捏着那张照片,看地有些出神。
就算是年代久远的一张照片,迟慧笑靥如花的那个模样依旧夺目耀眼,小女人一般地躲在那个男人身后,含羞带怯的那张脸和现如今饱经风霜的那张脸相比,不能同日而语。
那个男人应该是他,真挺可笑的,为什么偏偏和秦峥扯上了关係。
……
接到迟慧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钟,一包烟已经被迟意给抽完了,屋里没开灯,越发显得她此刻像个颓废的瘾君子一般。
轻咳了好几声,想要咳走那些暗哑,然后她才接起了电话,只是迟意还未开口,那边便火急火燎地问她,是个陌生的声音:「你是迟慧的家属吗?」
迟意一愣,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这样子开头的问话,基本不会是什么好事,「对,我是她女儿。」声音微不可察地在抖,连嗓子也在发疼。
那边像是有些不满,轻「啧」了一声:「你们这些做家属的啊……」或许也是觉得自己不该多嘴说些什么,那边的人又堪堪止住了想要质问的话,隻声音冷冷地对迟意道:「你赶紧过来xx医院吧,迟惠刚才化疗的时候情况不大好,直接休克过去了。」
末了,估计也是没忍不住,语带责备地补充了句:「病人本来就是晚期,还没个人在身边陪着,你们家属也太不上心了吧……」
迟意有半晌的晃神,只觉得耳边都是嗡嗡嗡的耳鸣声,好似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是幻觉一般,可好像又不是,那些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医院,化疗,晚期……这些字眼,任凭哪一个都有可能将原本无坚不摧的人击垮击碎。
……
迟惠醒来的时候后背那里还一直在疼,不知道这是化疗的后遗症,还是癌症到了晚期身体出现的併发症,总之很难受,难受到她必须要去熟悉这份痛楚,毕竟这将伴随着她走过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意识有些模模糊糊,以至于迟意的声音响起时,她还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当病房里的那个人越发清晰起来的时候,迟惠下意识地想要去逃避,可迟意并未给她这样的机会,单刀直入地问她:「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看着迟意,多多少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医院这边给她打过电话,也是,之前出化疗室的时候,她一度休克晕了过去,未免出现其他的事情,医院自然要联繫她的家人。
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但她还是想要知道:「怎么来的?」
「医生给我打的电话。」
迟惠「哦」了一声,过半晌才又问迟意:「医生怎么和你说的?」
迟意看了眼迟惠,她应该是在紧张,眼睛一直在游移,就是不敢看她,手指抠着椅子上的木刺,迟意回她:「照实说了。」
然后迟惠苦笑了一声,也是,到了这种时候好像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晚期的癌症,还能怎么瞒?
迟惠醒之前,迟意去找医生谈了谈,大致问了下迟惠的病情,她听不懂那些所谓的医学名词,也就只听懂了,或许也就只听见了那几句: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开始在身体里扩散,情况好的话,能活上半年,但其实大部分的病人也就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迟意久久未语,那医生或许是看她脸色不好,又或许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该她一个小姑娘来承受,出于好意,问了句:「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这种事情,你回去也和家里大人商量一下吧。」
迟意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没有,怎么会有其他人呢,一直就只有她和迟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