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奶奶也不恼:“主要是想看你吃瘪。”季晏舟抬手把伞倾斜至奶奶肩后,一手搭上她肩膀,漫不经心的语气:“那要让你失望了。”季奶奶轻嗔了几句,后又不死心问:“真不喜欢?”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车前。司机把奶奶送上车。季晏舟微偏头,前方景色纳入眼底,长街烟雨朦脓下,穿着道袍的男人细心把女人送至副驾位。男人提着的袋子不知怎么散落出几罐东西,圆形罐子顺着青石板滑滚至脚边。他俯身捡起,烟粉的铁皮罐,上面凸起一副古画,雨丝从案板上俯身弹琴的道士人影上滑落,精致又满含寓意的糖罐子。里面装着他们都喜欢的白桃味压片糖。“谢谢。”男人温和的语气,一如他这个人,温润如玉。是她喜欢的类型。铁盒硌在手心轻磨了两秒,季晏舟出声:“这盒子,有些面熟。”唇角带笑,但沈禾卿莫名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向他直刺过来,淡淡的敌意,不甚明显却又不可忽视。季晏舟很快坐上后排座,面无表情打开平板开始工作。季奶奶却没打算放过他:“你刚才没回答我。”“什么?”季晏舟不受影响,连余光都没瞥过去。“别装。”季奶奶,“你要是不喜欢也算了。从明天开始,依个儿去见之前我给你挑的那些姑娘。”“您精力这么好,替我去见也行。”长指在屏幕上飞翻,季晏舟随意。“今天就是替你见了,我觉得挺好,你又不喜欢。”季奶奶,“阿晏,上个月在百墨厅展演音乐会上,你说台上弹琴的姑娘挺好。当时台上可就只有宋温听一个姑娘,我这会错意了?”把手机的平板递到前排,季晏舟轻道:“是。”宋温听下午跟着沈禾卿去了一趟古琴研究所,所里最近在整理清庵派古琴发展的相关资料,这是一项大工程。清庵派古琴发展与道家关系紧密,但因为寺庙发生过一场大火,很多珍贵的琴谱和制琴技巧已丢失七成,但修复工作也得进行,过程中肯定会有意外收获。沈禾卿下山时会在这里帮忙,宋温听作为传承人更是这里常客,于是直到晚上八点,俩人才结束出门。和沈禾卿告别,宋温听上楼回家。两室一厅的房子,靠近市中心古街,小区有些老,但环境还算整洁,宋温听一个人住。洗漱完,她来到琴房窗前桌面前,翻看《洛雪裳月》剧本,这部剧的‘蕉林风晚’琴,琴曲很多都已失传,唯一查证到的是一首名为《西泠窗夜话》的半截琴谱,宋温听翻遍古籍也没找到另外半部分。所以为了更还原年代琴曲的韵味,宋温听一直都在以仅有的谱创编另外的部分。再则,这部剧还需要很多配乐琴曲,一部分在和陈导商量后,宋温听决定自己创编。于是她现在还不需要去片场,只是为了找找灵感,宋温听还是决定隔日去看看。接着和陈导联系上时间,宋温听又起身在琴上摸索创作。最终被一通电话打断。“在忙?”是母亲云锦的电话,语气一如既往的直接冷硬。“嗯。”宋温听踱步到窗边,看向远处霓虹闪烁的街面,她声音也冷,“什么事?”云锦的声线抑得更凉:“用的着和我用这种语气,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没等宋温听回复,云锦又开门见山:“明天去见见张劲。地址我发你了,穿的青春活力点。”眼底映着暖光浮沉,但宋温听所在的屋内却清冷冰凉。她回:“明天没有时间。”“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嗯。”云锦:“听听,别耍小孩脾气,你不同意,回头张劲就能把你那房子收回去。”这片地产属于张家,她和奶奶在这里生活大半辈子,可笑的是,这房子并不属于他们,没产权就没资格硬气。捏着手机的葱白指尖因用力压得泛白,宋温听沉了沉声:“就算这样,我也不会为这房子嫁给他。”来来回回几次,云锦也算知道了她的性子,她倒也没发火:“听听,这世界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今天他可以卖掉你房子,明天他就可以买掉你们乐团。”她句句诛心:“我就问你,你现在一个月挣了几分钱?”窗边一道风拂进,吹的宋温听眼尾冷的发颤。“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学什么古琴,这十几年为了培养你,花掉我辛苦挣的多少钱?”云锦,“你呢,成天琢磨怎么保护研究这破琴,是传承人又怎么样,有国家扶持又怎么样,理想能值几个钱?听听,现实点。”“现实就是他买不到乐团,国家项目,他还没那个资格。”挂完电话,宋温听独自在窗前站了很久。
她存款存下不少,但要买这寸土寸金的房子还是颇有些困难。这几年为了古琴宣扬接了不少演出,但都是公益展演。在团里和研究所有挂职,谋着几分微薄工资,传承活动有经费,但仅够活动开销。幸好这次进剧组当指导,会有一笔可喜的收入。宋温听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月瑶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的:“听宝,你还在吗?”女声灵动清脆,消磨不少刚才的苦闷。宋温听:“还活着。”月瑶一听,情绪更激动了:“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宋温听想到昨晚的尴尬,也默默点头:“嗯,不喝了。”“我真的要疯了。”她继续鬼哭狼嚎地,“你知道今早,我还没睡醒就被言森那狗抓着去给季宴舟道歉,是种什么体验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月瑶,“更丢脸的是我居然没断片,昨晚的细节我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忘!你会不会也觉得尬的脚趾都抠出一幢房子了啊?”宋温听诚实地点头。“啊啊啊啊啊。”月瑶抓狂,“我还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