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埋葬了多少世的彷徨和孤独。简玟收起了冷笑:“总共找到过多少次?”“六世。”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无边的夜色从窗外包裹而来,将人吸进永无止境的黑洞。简玟的心口盘踞着厚重浓稠的气息,因为这一个个残缺似梦的故事, 而这些残缺又似乎和自己息息相关, 那根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她心间, 一圈又一圈勾勒出她一直在找寻的真相。听完他们的第四次相遇, 她脑中一直回荡着几个字——恨生不相时。“第五次呢?”她有些想知道第五次他们有没有刚好碰上,然而她问完后却迟迟没等来蒋裔的回答。她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皱着眉问:“第六次是现在吗?”他点了点头。“那第五次呢?我们还是没什么交集吗?”光线暗了下来,空气中是让人窒息的沉闷, 他手肘搭在膝盖上, 抬眸看向她的时候, 声音似踏雪而来, 带着让简玟无法抵挡的寒意。“那时你叫凌安。”
猛然听见这个名字时, 简玟是蒙的,她快速眨了几下眼, 难以置信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整个人变得异常凌乱。凌安可是他们酒店初代创始人啊!在那个战火漫天的年代凌安建造了才能举办得如此成功,甚至不惜消费了一波凌安的私人情感,她还想着为了酒店的发展,凌老前辈应该不会跟她个小辈计较的。这么说,她是在消费她自己?简玟来回踱步,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想到了那个损坏的留声机。凌博彬说之前有人弄坏过藏品,蒋裔很介意,可当她把留声机的事情告诉他时,她以为他会生气,他却对她说他没有资格生气,那是凌安的东西。那她只是弄坏了自己的东西?简玟的脚步突然停住,猛地转身不可思议地问:“照你这么说,凌博彬竟然是我后辈?”蒋裔默认了她的说法,简玟更为抓狂了,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所以,博彬会对你有亲近感。”“怪不得”怪不得那次凌博彬将她送回来时,跟她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估计连他也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才会误以为是对她动了心。简玟停在蒋裔的身前,在他面前的地毯坐了下来,抬头谨慎地望着他:“那你是徐璟润?”蒋裔垂眸看着她,摇了摇头。她皱起了眉,又问:“你是?”“陈少昭。”这三个字从蒋裔口中说出来时,简玟惊讶地双瞳震颤。初识蒋裔时,她询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他做的生意比较杂,总的来说是靠码头起家的。简玟第一次知道陈少昭这个名字是从吕部长口中听闻,那个人说起陈少昭的事时,她就站在蒋裔身后,他几度偏头来看她,她却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在留心她的反应。餐厅那次偶遇胡婉莹,她下意识叫他的称呼是“陈老板”。如果说前几世的相遇在简玟看来像在听故事,而凌安的出现则彻底让她迷惘。蒋裔起身将那杯冷掉的水换成了热水,再次走到她面前时,她缩成小小的一团,满脸都写着困惑和无措。他蹲下身来将热水给她,她接过水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你的伤还流血吗?”他笑了下:“流到现在还得了,刚才就处理过了。”“那你,给我看看。”他无奈地掀起衣服,简玟匆匆瞥了眼,那道长长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干涸的血渍凝在伤口边,再往上全是指甲划痕,从胸口到腹部没有完好的地方,都是拜她所赐。她咬着唇撇开了眼:“疼吗?”他回:“死不了人。”他低下身来双手穿过她的胳膊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身子像没有骨头一样绵软,他一碰到她就撒不开手了。“我们都分了”她别扭地转过身去,走开了。昨天晚上她碰他的时候可没有强调“分手”二字,倒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简玟重新窝回窗边,喝了几口热水后,思绪也渐渐回笼了。她放下水杯转过头问他:“所以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呢?”他坐在半暗的光线里,落地灯散发的昏黄将他的轮廓勾勒得颇有质感,他目光沉稳地望着她,反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好点?”简玟的神情凝住,她的思绪飞速运转,联想到过年以来经历的几场大雨,状态似乎回到了以前,虽然难受但不至于浑身疼痛难忍。她疑惑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我为什么一到下雨天就这样,每世都会这样吗?和我背后的胎记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这样呢?”她的问题太多,一股脑丢出来,随即发现她忽视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说我们相识的第一世?”她终究还是问到了所有因果的起源,那个轮回之初的光景,随着时代的年轮深埋在数个世纪之中,直到重见天日。“你听过南粤国吗?”简玟摇了摇头。“你和我成亲那年才十五岁”他缓缓抬起头,眼里的光透过黑夜穿回了那个战争四起的时代。秦末大乱,岭南地区战事绵延,赵狄率部下攻打百越,以裔郡为首的当地政权发起反攻,战事持续多日,这支由越人组成的军队比赵狄想象中要顽强许多,他适时提出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