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压低了声音:“听说你婆母在给你家二伯择媳,前几天你六表姨来托我说合,她家的佩娘才貌双全,贤淑端庄,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琢磨看看,可入得了你婆母的眼?”
阿檀的脸色有些发白,低下了头去。
色山珍海味像流水一般供着,若是外头的人家,哪有这等福气呢。”
这回吐过后,突然觉得饿了,遂回到小厨房,自己动手,做了一道酸汤羊肉。
姜氏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个六表姨是何方人氏,不禁“咭”了一声:“这多老远的亲戚了,怎么突然又蹦出来了?”
“这、这也太酸了吧。”张师傅撮着牙花子,“二爷好这一口吗?”
酸汤羊肉是家常菜色,没什么稀奇的,羊里脊的嫩肉切成条状,熬煮就好,要紧的是那汤的味道。阿檀用了酸笋、酸菜、酸萝卜和羊棒骨一起炖着,还额外放了酸梅干提味,待到汤汁奶白浓郁时,那散发出来的味道闻得旁人的牙都倒了。
过不多时,仆妇取来了韭萍齑,潘嫂子谢过后离开了。
姜氏口里咬着韭菜,懒洋洋地道:“娘,您又怎么了?”
张师傅在旁边闲闲地插了一句:“我听我家婆娘说过,妇人怀孕,倒不宜吃得太补,还是清淡些好。”
姜氏瞥了母亲一眼,道:“哪里够呢,邺城伯府我是知道的,早些年风光过,如今已经败落了,所谓光禄大夫也不过是个散官的虚衔,还不如我爹的御史大夫来得实在,您想想,当年大伯娶的大嫂子,是太常卿赵家的姑
这一道酸汤羊肉,阿檀自己一个人先吃掉了一半,吃得心满意足,她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只要一点点快活,很快就把之前的阴霾都忘记了。
姜氏的父亲是御史大夫,她是家中的嫡长女,因她嫁入晋国公府,带挈着姜家的门槛也高了起来,下面几个姐妹很沾她的光,都许了不错的人家,因而母亲姜夫人格外看重这个女儿,听得她怀孕了,三天两头过来看望。
“很酸吗?不会吧。”阿檀舀起一勺汤尝了一下,只觉得口齿生津,精神都舒爽了起来,点头道:“你们不懂得,酸汤羊肉就是这个味,对劲。”
姜氏拿起勺子,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如今她胃口很好,除了一日三餐,中间各种点心不断,整个人明显地圆润了起来。
姜氏不在乎地道:“您放心,方赐叫了济春堂的大夫,每隔五日就过来给我把个平安脉,若有不妥,他们自会告知,我肚子里可是秦家头一个宝贝金孙,他们看得可重了,出不了岔子。”
“什么嫡的庶的?”姜氏不喜欢听人家说这个,皱起眉头道,“娘,你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今儿天气好,姜氏的母亲姜夫人过来陪她说话。
阿檀很快恢复了平静,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张师傅那边起了油锅,她闻着那味道,觉得胸口又开始翻腾,急急跑到外面去,大约是刚才的药汤苦味未散,她又呕了一阵,吐了一些清水出来。
姜夫人点头:“还是秦家做事周到,这样才稳妥。”
张师傅这才收了口,转而又扯起别的东西。
姜家陪嫁的潘嫂子很识眼色,见状,把丫鬟妈子们都叫到外间去了。
看着姜氏慢悠悠地吃着点心,姜夫人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凑过来,张口想说话,却又抬起眼,先看了看四周。
厨下做好了韭菜花胶清炒鹿筋,连着一碗百合燕窝羹,一起端了上来。
待她走后,张师傅不屑地“嗤”了一下,他是秦府的老家人了,对府里的事情清楚得很,不由小声地嘀咕着:“也是老夫人仁厚,把三爷当作自己儿子一样看待,才养得三夫人心大起来,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就算是个男孩又怎的,庶子生的孙子,还当老夫人有多欢喜呢,我们家老夫人啊,千盼万盼的可是二爷的孩子,别人都不作数。”
姜夫人笑道:“她嫁入了邺城伯宋家,她家老爷承了爵,现今还是金紫光禄大夫,这个佩娘是嫡出的幼女,上头两个哥哥,你瞧瞧,这身份配你家的二伯可还够格?”
姜夫人讪讪的:“不是就私下里我们娘俩个随便说说吗,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恼。”
潘嫂子面有得色:“三夫人这胎的胎相很好,几个大夫看过,都说十有八九是个男孩,男孩就是淘气能折腾,要把身子补好,才有力气生。”
“二房和三房的那些人,当初还各种明嘲暗讽,说你爹把正经嫡女许给秦家的庶子,是趋炎附势,有失我们姜家的身份,依我看,他们那是嫉妒。”姜夫人说得眉飞色舞的,“以秦家的权势,他们踮起脚尖都攀附不上呢,如今轮番过来讨好你爹,我都不想搭理他们。”
旁边帮厨的仆妇听得不对,赶紧踩了张师傅一脚,朝他使眼色:“老张头,干你的活去,偏你话多,主子们的是非岂是我们能议论的。”
姜夫人免不得要劝女儿两句:“我的儿,虽说你们秦家富贵,各色珍膳都供得上,你也得悠着点,若把肚子养得太大了,将来生产的时候,遭罪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