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缺木梳（2）

    可直播画面上看去，便是燕星辰根本没有使力，只是随意和船夫握了一下手。

    那是一叠古老样式的白色纸钱，铜钱模样，上头似乎抹了点东西。

    他压下头晕目眩的感觉，将那缠绕着长发的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假装掏着口袋，敛起一切面上的冷意，虚弱地说：“老伯，我现在手被拉住了起不来，我觉得我活不到对岸了。但我身上还有些难得的东西，沉下水了可惜，不如留给您。您可以过来拿一下吗？”

    风雨欲来的感觉渐渐消散。

    伸出水面、挂在船上的那些长发迅速地往回滑走，燕星辰和船夫手上的长发也缓缓退去，只留下一片潮湿。

    船夫动弹不得。

    他一边手正缓缓抬起，眼看要碰上船沿的长发，听到船头的声响，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方才脸上挂着的失望之色渐散。

    它马上感受到了别的生人的气息，一点一点缠绕住了老人的手。布满皱纹的手和燕星辰的手被长发捆在一起，渐渐收紧。船夫想退，却已经退不开了。

    白色的纸钱飘洒而下，落在飘满长发的水面上。

    他本就天生长得乖巧，这般说话，仿佛真心实意这么觉得。

    他看燕星辰确实受制于黑色长发，又是这么一副无助的模样，终于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船身两侧，长发已经再次开始使力，眼看就要将两人同时拖入水底，船夫颤颤巍巍地拿着这一叠纸钱，一点一点地撒着。

    齐无赦笑了一声。

    走近后，船夫急切的目光落在燕星辰身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等着接他口中的那个东西。

    渔船再度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河水翻涌，阴云飘过，遮住了大半的星月。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阴云散开，星月重现，天顶上方织女星璀璨如故。

    像是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即将靠近。

    只是牢牢抓住老人一只手并没有动手的燕星辰：“……”

    船夫神色猛地一变。

    他想退开，却发现这个身材单薄、看上去十分病弱的年轻人轻轻松松钳制住了他。

    果不其然，在他抓着船夫之后，那头发还在不断蠕动。

    副本内，齐无赦却没有那些对燕星辰的担忧。

    想要他的命……就凭这个晦气玩意？

    他站在船身当中，微微侧着头。

    船夫面色一白，颤抖着用自己没被缠绕的一只手，从他那麻衣兜里掏出了一叠东西。

    船夫知道上当了，苍老沙哑的声音都快变了形：“——旅人，你干什么？！”

    白色纸钱缓缓落在了水面上，在黑夜中，泛着诡异的白。

    ——“哗啦！”

    只有船夫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乖巧的年轻人手中的力道，他被气得够呛，却拿燕星辰毫无办法。

    他眉头紧锁，现在只想赶紧让水下那脏东西滚。

    船夫反而看上去更想动手，燕星辰这个长相乖巧的普通玩家坐在船边，一副随时都会被水鬼或者船夫杀害的样子。

    他状似无奈地说：“老伯，你这么用力拉着我，是不舍得我死吗？”

    整个河面黑暗诡谲，污秽的黑发飘荡在渔船周围，缓缓蠕动，仿佛张牙舞爪的百足之虫。

    燕星辰从小跟着舅舅学习阴阳之道，接触过不少这东西，即便在腥臭味的干扰下，他依旧闻了出来。

    燕星辰将人骗了过来，快速伸出缠绕着头发的左手，带着那仿佛有生命般缓慢蠕动的黑发迅速凑近。

    他方才还不为所动，现在居然犹豫了。

    意料之中。

    “是、是‘法衣金拆’……”

    副本外的弹幕越来越多，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觉得燕星辰在指望船夫救他，有人担心燕星辰被船夫推下去，难得这么好看的玩家还没出第一关就要死了。

    刚才那

    晃动的船渐渐不动了。

着他头疼了起来。

    燕星辰却接着说：“不是什么大件，就是一卷金线……”

    他说着，还快速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衬上他苍白的面色和微皱的眉头，脆弱又无助，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攻击性。

    他身体纹丝不动，手中力道发狠，神情却依然温和。

    空气中隐隐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还伴随着腐烂的腥臭。

    船夫猛地一惊，佝偻着身子想要躲开，燕星辰片刻间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船夫面露不屑。

    他口中念叨着：“彩娘，你去吧，你去吧……”

    是香灰。

    “我很尊老爱幼的。”他说，“我只想请求老伯帮我一把。”

    燕星辰低头看了眼和老头纠缠在一起的地方。

    他“呀”了一声，用着极低的声音说：“你怎么欺负老人？”

    船夫“嘿嘿”了两声，根本不为所动：“什么东西有性命难得？你都要死了，沉了就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