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任令曦疲倦地倚着窗,身上盖着他的衬衫外套。
贺云朝倒是神清气爽,一身虚火退了,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散漫慵懒。
路过一个街口的红绿灯,任令曦原本微垂的眸忽然睁了睁。
“前面停一下。”
“怎么了?”贺云朝把着方向盘,看她。
“有件事我需要确认一下。”
贺云朝莫名,可还是依照她的指示做了。
五分钟后,拖着疲劳身体的任令曦,挽着贺云朝的胳膊从药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盒试剂。
贺云朝先把她扶上了车,等他走到自己那一边时,令曦已经把手中的试剂盒拆开了。
那是abo性别测试剂,属于简化版,但准确率也在985以上,要更准确的测试方式,就只能去医院了,不过大多数人会在自己十八岁分化后用这种试剂测试自己的第二性别。
为了准确性,任令曦还特地买了两盒。
贺云朝的手支在方向盘上,转头打量着她的神情。
试剂带着针头,对于经常需要打抑制剂的oga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口服的药片总是不怎么保险。
“怕了?”任令曦瞥他一眼。
“怕什么?”贺云朝语调懒懒。
“怕谎言被我揭穿。”
贺云朝摇头苦笑,“嗯,怕。”
“你自己刚才答应说可以让我测。”任令曦的试剂针已经拿了起来,身子转向他,“要是反悔的话,我不勉强你,以后也不会勉强,我们就到这里为止。”
“我可没说,”贺云朝当然知道她说的“到这里为止”是什么意思,他叹了口气,抬手主动将颈后的那几缕短发拨开,侧过头,“来吧。”
任令曦有点意外他的坦然。
她忐忑着一颗心,将试剂针靠近了贺云朝的后颈,针头靠近了腺体上的皮肤。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比贺云朝还紧张。
“一次不够,我还会测两次的。”她又开口强调。
贺云朝笑了,“好。”
他低下头,颈后抵上来的冰冷的触感有一瞬间如电光闪掠,让他脑仁刺痛。
不知道他回想到了什么,薄唇紧抿,额头沁出了微不可察的汗珠。
把住方向盘的手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攥紧,泛了白。
贺云朝闭上了眼睛。
“令曦?”
他在让她快一点。
任令曦有一瞬的失神,随即手中的试剂针刺了下去。
贺云朝低着头,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从腺体提取出的液体缓缓流入试剂针上方的试剂显色区域里,任令曦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它的缓慢变化,直到它彻底停止了流动。
不会那么快出结果,任令曦拿出了另一支试剂针。
她很严谨,一贯如此。
贺云朝没说话,连动都没动,维持着让她抽取的姿势。
按道理来说,应该会疼的,比打消炎针更疼,不过令曦猜想他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喊疼。
只是贺云朝这样一动不动的样子真的有点奇怪。
任令曦忽略下一时心软,第二针干脆刺入,手下的贺云朝身子颤了颤。
“疼可以说出来。”她提醒。
贺云朝的声音有一些干涩,“说出来也不会不疼。”
也是。任令曦拔出试剂针,将它和刚才使用的那一个一同放在了车辆的中控台上。
直到试剂针拔出之后,贺云朝才趴回了方向盘默不作声。
任令曦靠上副驾靠背,“你其实可以不用配合我,个人隐私不是吗?法律赋予公民应有的权力。”
趴在方向盘上的贺云朝转过头。
他刘海的发根已经被汗水浸湿,不过车里的光线昏暗,任令曦没有发现。
“我可是被威胁了。”他说。
“我没威胁你,”任令曦偏头和他对上目光,“你有选择的自由。”
“你说的是,要不要到此为止的自由。”
“嗯。”
“那我说不要呢?”
心跳怦然一动,他这样目光灼灼,让她容易多想。
可是令曦表面依然淡定道:“我没办法相信你,贺云朝,现在你说什么都一样。”
贺云朝沉了沉眸子,随后朝那两支试剂针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看了。”
任令曦再度望了他一眼,起身拿过其中一支试剂针。
然后在辨清试剂上显示答案的那一瞬间——
她错愕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