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94-395）

    “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映葭，我再敬你一杯。”

    “再温一壶来。”

    “朝仪，你……”

    “行之兄，你怎地也怀疑我？！”老友也质疑起自己，曲锐更觉羞怒。

    那边丁寿已经交代清楚，马炳然热心地恭请众人起行，各人乘轿的乘轿，骑马的骑马，两行鼓吹前面引导，旗幡招展，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西安府城。

    “这个么……”丁寿额头微蹙，语意踟蹰。

    “没看到，不晓得。”白映葭不自觉摸了下腰间匕首，蓦身回席坐下。

    “行之兄……”

    曲锐耸然动容，不错呀，女子大多体弱，万一那宋巧姣沉疴不起，一命呜呼，他又如何分说得清，安惟学而今是替他挡灾啊。

    慕容白闻言神情一窒，呆站未动。

    安惟学想安抚曲锐几句，不想曲大人两眼望天，来个充耳不闻。

胁语气，上奏申诉想讨个公道，便被发出前事削职为民，大家彼此都做了几十年的官了，谁敢说屁股底下绝对干净！此番这么给丁寿面子集体迎送，除了官场礼仪，一多半也是被吓得，都打算委曲求全一番，把这尊瘟神早日送走完事，哪怕他年轻气盛，说些不中听的，大家也捏鼻子认了，没想到一见面这小子说话客气，平易近人，似乎不像传说中的那般不近人情。

    丁寿来西安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曲锐也知道那丫头在京中告了自己一状，打官司的被告总是喊冤，老爷子也没当回事，可现在却被丁寿不信任的语态给激着了。

    身在酒楼，司马潇不但自带酒具，连侍酒也是由女弟子代劳。

    “不是不信，而是不便。”丁寿苦笑，“患病之人与臬宪有些瓜葛，乃是尊驾治下的民女宋巧姣。”

    司马潇挥手制住慕容白几欲冲口而出的抢白之语，轻笑一声，也回到席间，“不错，眼见为实，凡事未得亲见，切莫妄下断言，白儿，还不谢过映葭师叔指点。”

    “师父，没有酒了。”慕容白回道。

    “不必，我乏了，今日到此为止

    “哦？”按察使曲锐庞眉轻扬，“寒邪入体非同小可，老夫识得城中一位名医，专善此症，缇帅可将病患交于臬司，老夫命人即刻送往诊治。”

    曲锐见丁寿不应，反而面色古怪，攒眉道：“缇帅不信？”

    “事关利害，缇帅所忧不无道理。”安惟学捋髯沉吟，“不若便交予藩司衙门来办。”

    鼓乐声喧，鸣锣开道，陕西三司及府县各级衙门的仪牌密匝如林，冠盖云集，队伍所过之处，街上百姓纷纷避让，不敢直视。

    “有劳方伯了。”丁寿欠身道谢，又冲着曲锐略带歉然道：“曲大人，多谢好意，丁寿谢过。”

    “臬宪休要急躁，缇帅并无他意，只是为大人着想，希冀曲公避嫌为上。”马炳然笑着做起了和事佬。

    “哦？”司马潇剑眉微微扬起，转向另一侧的伊人，笑问：“映葭以为呢？”

    尽管疑窦丛生，一众大小官吏也都依次上前见礼，陕西布政使安惟学、按察使曲锐、都指挥使刘端、秦王公子朱惟焯、西安知府马炳然，其他什么长安知县、咸宁县令云云总总，丁寿记不全，也懒得去记。

    “缇帅奉旨出行，为国宣劳，一路辛苦，下官于馆驿略备薄酒，为大人一行洗尘，请缇帅枉驾就席。”西安知府马炳然欠身笑道。

    司马潇言笑晏晏，举杯相邀，白映葭不声不响地陪饮了一杯。

    司马潇眼波轻转，不满之色一闪而逝，慕容白霍然惊觉，躬身施礼，“多谢师叔。”

    白映葭蛾眉轻敛，缄默不言。

    慕容白朱唇微翘，美目满含嫉恨地扫了白映葭一眼，不情不愿地捧起酒壶。

    放下金杯，司马潇斜睨呆立一旁的慕容白，“白儿，把盏。”

    ＊＊＊

    “好大的阵势，这位丁大人的排场可真不小。”

    临街的一处酒楼上，司马潇端杯噙笑，凭栏俯视。

    重重哼了一声，曲锐将头扭向一边。

    “缇帅可有不便之处？”安惟学问道。

    “犯人反异，家属称冤，自可按级上告，国法如此，老夫听其自便，缇帅若是查出故加以罪，按律本官甘受连坐全罪，可缇帅若以为本官会对一孤弱民女泄以私忿，未免将曲某看轻了。”曲锐大袖一挥，怫然不悦。

    安惟学摆手道：“你我兄弟，莫要言他。”

    “丁某并无不可，只是同伴中有人受了风寒，亟需求医问诊。”

    丁寿也没心思和老家伙置气玩，匆匆安排手下护卫交接。

    “哼，不过小人得志，沐猴而冠罢了，”一旁捧着酒壶的慕容白菱唇轻撇，神情不屑，“若是帮中摆开排场，师父的气势定胜他十倍。”

    一声喟叹，安惟学低语道：“朝仪的品行操守我自是信得过，但世间多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之辈，如今那宋氏巧姣病情究竟如何，你我可还未见到，若是那女子福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