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挤了个笑,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你记不记得,梦里有没有我?”
凤灵儿不知怎么打开了棺木,看到了他,吓得飞身奔逸。
他挣扎着,什么都看不见,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皮肉逐渐化为黏糊的脓血,噬咬着残存的骨架。
闻言,凤灵儿眼眸一亮。
蓦然,他明白了,挣扎只是徒然。他笑了,牵起森白中和着腥血的牙齿,调好姿势躺好,以一具尸体该有的样子躺下。
他原只知道凤灵儿不了解他,却没想过是其实他也不解她的,他连她这几番来去都没算准,更别说预料她的失序落泪。
“怎么了?”匍匐在床边的凤灵儿跟着惊醒,半张着的眼眸对上脸色苍白的斐冷。“怎么发了一身汗?”她攀到床头,抽了条手绢为斐冷拭汗,神智不清的她,还打了个呵欠。“做——”她的话还咕哝在喉咙,身子突然让斐冷钳抱住,他抱得那样紧,像是个溺水的人,猛地攀了块浮木。“作噩梦了吗?”心头莫名地叫他扯缩,凤灵儿的声音,顿时柔了。斐冷腻在她的肩头,敛闭眼眸,贪吸她身上那股子幽香。“嗯。”确定她在身旁,让他心底落了地。
“可恶。
凤灵儿坚持不放手,她若放了,两个人再也没努力的机会,她舍不得啊!
斐冷深深的吸了口气,泅入脏腑的,是凤灵儿身上的清爽甘甜,他满足地笑了,轻轻推开凤灵儿。“梦里的东西糊成一团,我记不得是怎样的梦。”
斐冷涩然地道:“若是往后你看到的,更不堪呢?”
原来,他想松手,彻底地堕落,就是粉身碎骨,他也图了个痛快。
凤灵儿吸了口气。“如果离开这么简单的话,我就不可能回来了。”眼泪突然咚一下地滚出来——这男人根本就不晓得她的委屈和煎熬。
“不说了。”斐冷逸了一声轻叹。
他也是一声尖叫,因为他也被吓到了,没人告诉过他死尸见光了,该怎么办。
这是他为什么想推开她的原因啊!那是一种很深的恐惧和厌恶。
斐冷板下脸。“如果你不能忍受血腥的话,我更要劝你离开了。”他拿什么脸对她啊!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呵!千丝万缕也弄不清什么时候缠错,可命运密密织就,横的、竖的,没能扯掉哪一条。
凤灵儿赖在他怀里,止了眼泪。“你对敌人或许残忍,可你从来没有亏负过我;你允过,不丢下我,我又怎么能离弃你。我承认,咱对彼此的认识是不够,可我今天看了你的坏,明天就看不着你的好吗?咱连什么好好坏坏,都看不清楚,说什么分分合合,来来去去。”
可是,她不放弃,与他纠纠葛葛,叫他以为攀着一线希望,就是痛苦,也不舍得放手。
斐冷笑容一虚。“既然是噩梦,我想应该有你吧。”
斐冷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牵握的手。“你不会想看的。”至少他不认为,她会想看到另一个更阴沈的斐冷。
斐冷把她揽了过来,轻轻磨蹭螓首,牵抚起一缯乌发。
他好累,她几次来来去去,他都得与她拉拉扯扯。
凤灵儿埋首,为了自己竟然莫名地哭了,哭得更伤心。
一道不该出现的光突然射入,伴随着是一声他熟悉的尖叫。
凤灵儿握住他的手。“我没瞧见,怎么知道是怎样的不堪。”
“别哭了。”斐冷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递了条手绢给她。“若是缘尽了,伙伴也是得散的;更何况,我们两个我们两个根本都不了解对方,怎么做伙伴?”
万一,他的依恋日深,而她却转身离开,他受得住吗?
“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噩梦,把你吓成这样?”凤灵儿心疼地环住他。
凤灵儿偏了头,突然冒出一种很酸的委屈,眼泪不觉扑簌簌地掉下。“我也怕那个突然翻脸不认人的斐冷啊可是丢下你我心里就是好难受一想到你还受伤你是为我受伤的我们总是伙伴说好了同进共退的伙伴”
凤灵儿擦了眼泪。“可是我们都关心对方,不是吗?”水汪汪地瞅着他。“这不就是咱们为什么在一起的原因吗?”她那眼底的关切,真的让他好难舍下。
他心底的苦,是不是都藏在梦里?是不是只藏在梦里?
说谎!凤灵儿知道他是不愿意告诉她。
方-他作了个噩梦,梦到他独身闯地道,却掉落进一具棺材里。棺材板啪地一声关上,这小小四方的空间,霎时沉陷入无尽的黯黑之中,逐渐稀薄的空气里恶出一股腐烂的酸臭。
“我想应该有吧。”斐冷扯笑。
“你也说了,你不了解我,你怎么知道我想不想看到?”
看他惊吓醒来,她不自主地想,他是不是常作噩梦?都作怎样的噩梦?文家那上下三十七口惨死的事,是否也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斐冷抽开了手。“我累了,要先休息了。”可指尖却依旧留恋地拨弄上凤灵儿的发丝。??“啊!”一声惊呼,斐冷翻瞪眼眸,从噩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