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夜深、灯影摇。玉桂魄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看前头庄子灯火越来越亮,兵戈相接,不时有人的怒吼叫骂。郡主府的侍卫首领快步过来,恭敬地朝他行礼“玉长史。”“讲。”“咱们人马都打进去了,应该不出一晌就能拿下。”“再快些。”“是。”安平王早年就是以军功发迹,虽已杯酒释兵权,在兵部仍极有威力,连同兵部尚书与几个要位都是旧识与门生。因此就连望舒郡主的府上侍卫都是精兵。别说一个福财阁养的护院,就是对上护京的白虎卫,只怕也能碰一碰。前头庄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可玉桂魄心里总好像有根刺,不踏实。他捋一捋这之中的过程。将郡主从秦景之那接过,送回郡主府,让青儿好生照看着,直到醒来郡主醒后的头一件事,就是吩咐玉桂魄领兵去京郊,务必拿下福财阁的这个庄子。郡主与福财阁玉桂魄皱起眉。他不记得望舒郡主同福财阁有过什么纠葛,先前他疑心过那位阁主是天上哪位仙神的投身,此地是他的情劫,可如今却是秦景之与郡主纠葛更多些。桂菟公主倒是高兴了,这几天吃草都吃得挺欢。玉桂魄想起郡主在新科状元那儿的模样。少女双目微微失神,身上衣衫整齐得惹人遐想。还有秦景之淡漠的神情,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件物什,虽然那位看自己大概也是这样。玉桂魄莫名不喜。他望向天上一轮太阴明月,今日月圆,月盘又大又明亮,在夜里皎皎生辉。太阴玉主凝视这族中自古执掌之地,也是他尊神位之所在。“”瞳孔渐渐泛白,与太阴同辉。如珠似玉。“——玉长史。”一道人声打断,他的瞳孔渐渐恢复原状。侍卫说庄子差不多清了。“行,搜吧。郡主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呃,”玉桂魄斟酌了一下。“死要见我们的尸。”精兵出身的侍卫都一阵寒战。不愧是声名在外的望舒郡主,够跋扈。庄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护院的都往外走,试图挡住来袭的不速之客,却已是杯水车薪。郡主府上的侍卫他们能挡的?叁兽都跟在白乐的后头,她快步往找地方跑。有庄子里人见她跑出来,刚要叫唤,大多也被白虎旺财和黑狮福来打晕或吓跑。“见谅了!”倒是几个忠心的,手里都拿着棍棒,硬着头皮拦住他们。他们一步步朝少女紧逼过来。“旺财、福来、喵喵——上!”白虎黑狮都发出令人畏惧的吼声,就连二尾猫都弓起了背,扑了上去。人与猛兽顿时撕咬扭打在了一起。趁着混乱,白乐俯身,跑了出去。郡主府上侍卫应该快要将这庄子拿下来了,她先出去与玉桂魄汇合,再回来救这叁!
虽然要不要她救还不一定。时隔多日,这具身体终于头一次见到外头光景。夜里月圆明亮。外头一片混乱,一时间没人有功夫注意到她,只见几缕缥缈的人影。身着深色官补的男人定定立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身姿挺拔。白乐一喜。她走得急,没穿鞋,玉桂魄就见一少女向他奔来,连周围护着的侍卫都痴了,呆愣住。少女赤足而行,无人敢拦。“玉桂魄!”玉桂魄脸上神情本是诧异,直到云雾褪去,月明星稀。第一缕月光照在少女面上。“郡主?”他下意识便要伸手接过去,脑海中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望舒郡主怎么会在此,这与她长相极为相似的少女又是谁?变故陡生。白乐忽然身一轻,双脚便离了地。马嘶怒鸣。玉桂魄的眼前闪过一道残影,径直将他面前的少女拦腰抱去,就这样掳去!侍卫齐刷刷抽出剑“谁?!”高大的黑马如夜中鬼魅,马上人影也一身玄袍,唯有怀中少女洁白似月。白乐撞到孔武有力的马背上,吃痛,下意识一抬头。红绳坠的玉牌晃啊晃。男人神情也深沉似这夜色,玄袍大氅裹着金边,将她整个笼住,掩下。身后人影耸动,起码有百数之多。白乐最后只听到一个字。“贪。”京城,昭狱。赵旖芸面戴兜罩,匆匆走过监牢之间,阵阵阴寒。狱卒掌着灯,领她到一处牢房前“就是这儿。”她会意,伸手就是一块银元,狱卒却只是摇了摇头,快步离去。送她到这儿来见阁主,他的份儿就做完了。这银元没人收,赵旖芸只好悻悻收回,也许之前赵家下人已经打点好了。现下还是先看看阁主。一个男人正站在里头,乌发微卷,面朝墙。他身上衣衫看着都还干净,应是没受太大罪,让赵旖芸反而有些失望。若是都察院的官家将阁主严刑逼供一番就好,这样更显得她此番探视雪中送炭,叫他多记得赵家的情些。不过现在也好。她理了理面上表情,提着一笼糕点,先笑道“阁主”男人转过身来。赵旖芸的笑容忽然就僵在了脸上。“唷,赵姑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男人笑了,“还带了糕来?多客气呀。”“你是——”“阁主听了肯定高兴,赵姑娘心善啊。”赵旖芸赵姑娘现在脸上表情已经彻底变成了惊恐,手里的笼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糕点也滚落一地。那男人还有些心疼“哎哎,这是丰崔食行的吧?我先前就做过那家掌簿先生,这脆玉心做一笼麻烦的很嘞!”——他根本不是福财阁的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