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皖江。傅声和赵皖江共事久了,两家人自然更熟,见了面他也跟着叫一声二哥,去年圣诞节赵皖江夫妻还邀请过傅声他们来家里吃饭。
“把手放下!”
春风这才慢慢坐下,看他的眼神依旧狐疑,语气却不如最开始那么冷硬:“你,留待观察……”
“别!”
等待他付出的,究竟是什么?
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代价……
“一定要活下去,”男孩目眦欲裂,一字一句说道,“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刺激的白光让其余的感官也变得迟钝,裴野放下手,眯起眼睛强迫自己适应这光线。楼梯下方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裴野很少有这样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蔫儿了的样子,男孩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推断,站起身垂眼看了看桌上包好的紫罗兰:
赵皖江嗓门大,裴野还没来得及想好搪塞的理由,不远处也闻声走过来一个人,拿起手电筒往楼梯上照了照:
寥寥几字,就足以让他腿软。
“带他下来。”
“老实点,别让人知道你认识小声。一会儿让你干什么,照做便是。”
他们目光交汇,傅声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表情却如面具般毫无波澜,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漠然移开,关掉手电筒,唇角微微一动。
别说今日逃不逃得出去,只需一眼,赵皖江便能认出自己的影儿。
砰的一声,暗门被大力推开,震下一层阁楼上的积灰。
“我是裴初的亲弟弟,我要是使坏心眼,他弄死我不是易如反掌?!”裴野一顿连哄带骗,就差要举手发誓,“你摸着良心讲,组织要我汇报猫眼的动向,我不都老老实实交待了?”
路抱有幼稚的幻想,希望双方彼此妥协让步,是不是?”
说完,春风最后凝视了裴野一眼,毅然决然关上了暗门。
裴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有人掀开下水道上的石头、阳光照进来的一瞬间慌张地四处乱窜,却始终都困在原地无处遁逃。
他脑子还浑浑噩噩着,脚下虚浮,只是机械地做着逃跑的动作,春风的话却像咒语一样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傅声毫无感情地说。
“暴露了?!”
“让他们看到你在这暗门后头,罪名可就坐实了!”
裴野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尖锐得失真:“这是怎么了二哥,你们要干嘛?”
春风用尽全力把裴野推出门外,他正要寻个时机翻窗子,手腕忽然被拽住,他回过头,冷不防对上男孩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春风的养父几乎疯了似的跑到角落,从柜子里拿出一沓资料和几个硬盘,又颤抖着伸手去摸索打火机;裴野连手里的花都忘了放下,跌跌撞撞站起身往外迈步,差点被椅子腿绊倒。
“怎么了二哥——”
“都给老子站住,不准动!安全检查!”
“谁在那里!”
“怎么是你这孩子!……”
赵皖江最后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裴野半真半假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低着头像贼似的贴着墙根儿走到花店一
“你个学生仔,少管你哥的事。”
一道手电筒的强光晃得裴野睁不开眼,他下意识转过身抬手挡住脸。
男人最后两个字对着裴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裴野大脑一瞬间宕了机:
须臾功夫,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一个青年的怒喝:
“有条子——快走!”
傅声一身黑色警服,戴着一双黑色皮手套,剪裁合度的衣着勾勒出他利落清瘦的身姿,纯黑的面料映衬得青年肤色莹白,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武士刀,锋刃森森。
裴野的脸顿时失了血色,紧紧抓住男孩的胳膊:“我之前是把这些事想得理想化了些……我保证,裴初想要的情报我一定给他拿来,行不行?”
裴野登的犹如晴天霹雳。
“谁知道你会不会包庇猫眼?”
赵皖江放下手电,震惊得合不拢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野一个踉跄,差不点从楼梯转角摔下来,翻窗已经来不及了。他脑海中一瞬间闪回了一百种自己的下场,他会被怎样并不重要,可刚刚春风和他的养父为了保护自己而断后,一切努力竟然就这样化为乌有了吗?
赵皖江大步迈上楼梯,一把薅住裴野的肩膀,边把人带下楼边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怪不得,比起情报,每次来你更用心的是给猫眼选一束他喜欢的花……我要把这事汇报给裴参谋长。”
花店老板,春风的养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他跑得很急,说话都发不出声音,嘶哑着低吼道:
“快走!”男孩一下子跳起来,“让他们发现你就完了,别管我们,跑!”
手电筒打过来的瞬间,裴野逆着光看清了傅声的脸,傅声也看见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