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聿峥没想到这姑娘在这儿跟他唱反调,乐了,凝望住她的眼神坦诚也复杂:“骗你上车,做什么?”故意把话断成两句,咬字重音全落在了不该落的节点,听得归要浮想联翩,忍不住羞耻。就知道这人嘴里从来没个好赖话,若是他想,她压根逃不了。她脾气上来才不吃这一套,手揣进外套口袋里,别开眼了,一副拒绝上车的姿态:“我管你做什么。我生气。”孟聿峥不是那等不解风情的直男,姑娘这么一说,他很是能想明白来龙去脉。人家这么直白地对他说她在生气,那意思几乎都摆在明面儿上了。——要么解释,要么哄。张铭阳那厮说得是一个字儿都错不了,自家的小姑奶奶,怎么哄他都乐意。他轻笑,开了车门下了车。接着伸手,直接将姑娘拉到自己面前。动作有点强势,力道也是不容置疑的生猛。这完全在归要意料之外,轻轻惊呼出声:“你干嘛?”“我道歉,我赔罪,”他唇边挑着笑意,看着有点无赖,慢慢凑近她,低沉的嗓音里混着某种腻味,“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玫瑰?香水?birk?”他片刻不停,向她步步逼近,耐着心挨个盘问试探她可能会感兴趣的所有东西。“孟聿峥……”冷松气息迎面而来,迫得她踉跄后退。她应承不了他这样的热情,后悔跟他这闹这么一出,忍不住轻声叫住他。——却仿佛给了某人某种启示。“孟聿峥呢?孟聿峥感兴趣吗?”他忽然问道。她已经退无可退,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位置颠倒,她被他抵在了车门上。他在这时却倏然抓住她的手,是想起自己今夜来找她的真正目的,开始弄着几分要人命的暗味,笑道:“把孟聿峥给你,你要不要?”
这一夜实在吵闹。静静风声拂过耳畔,马路对面二楼餐厅靠窗的位置有人在大声说话聊天,远处驶来一辆车,光影明灭之间,留下一阵发动声后又渐渐走远。她微微抬头便能对上他温笑着的视线。可她没有。漆黑深邃的眼睛透出灼热而赤/裸目光,她接不住,偏了头,视线堪堪落在他的肩膀。对方铁了心地要弄她,不依不饶地,抓着人不肯放手。这执拗又无赖的模样,一点也不像高二那年,他为了篮球队一兄弟跟外校的男生打架挂了彩,黄岚岚心疼他,他却转手把人推开的样子。很奇怪,这种时候,她却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件事,她记得特别清楚,直到现在都忘不了。起因是一群男生翻墙逃课,跑到校外的网吧打游戏。孟聿峥这人,跟什么人都合得来,身边的人鱼龙混杂,外校的、各个年龄的、成绩好的、成绩差的……可那段时间却不知怎的,就爱放纵着自己跟篮球队里那几个男生折腾。那几个人都是年级上垫底来混日子的关系户,归要与他们有过一次照面,知道这群人学习上碌碌无能,其他方面却特别会玩。他们家中在望城也算有些地位,知道孟聿峥是孟氏“下放”到这儿来历练的当家太子爷,是以那一次次的称兄道弟里,怎么看都带着点巴结。那段时间,归要时不时便能听见那些女生议论,说王彦军那堆人那么乱,孟聿峥是怎么想的,不学好,自损清誉,掉价掉面儿。就拿上次那事儿来说,王彦军那几个,不学无术,把学校大门外正中心那块雕像给放火点着了,那块的围栏到现在都还黑黢黢的弄不干净,气得校方把这几个人记大过处分还留了档案,差点儿给退学处理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这次又带着孟聿峥,还以为人家孟氏太子爷能给他们撑腰呢,谁不知道一中校纪出了名的严格,居然敢带着孟聿峥翻墙逃课,还在外面的黑网吧里面跟人干起来了。据说教导主任去局子里捞人的时候脸都绿了,一回来就给这几个拎到办公室外,让人来人往的学生们都欣赏欣赏他们挂彩的糗样儿。那时候归要刚上高一,对孟聿峥的认知仅限于“年底第一”“京大苗子”“技术大牛”,和所有人都一样,压根没想过他会突然自甘堕落,去干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不信这些传言,只会自己去亲自验证,于是抱着一堆作业本去找老师,高一办公室与教导处离得近,她刚到就看见好几个男生一字排开,个个脸上都挂着彩,嬉皮笑脸一脸无谓。她轻轻蹙眉。办公室里面的老师都在议论这事儿,话题中心大概是:再聪明的孩子,不走正道,终究也要毁于一旦。归要想探消息,刻意地磨蹭了一下,替老师收拾起办公室书桌。“孟聿峥这孩子到底想干嘛?来的时候好好的,高一的时候门门功课第一,成绩单漂亮得要命,到了高二反倒开始掉链子。”“唉,高二的课业就重了,坚持不下,那也是常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