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骛怔忪抬头。他对上孟淮之沉静如冬夜湖面的眸子,那里面闪烁着暖黄的光亮。湖面映着他的倒影,醉人的光芒温柔地环绕着他。“现在是当你哥哥的那一个。”孟淮之言罢,低下头,嘴唇似有如无,轻蹭过那柔软毛绒的发梢。他极力克制,把另一个自己收起来,作为哥哥给沈骛掖了掖被子:“早点睡吧,晚安。”“……晚安。”沈骛回了晚安,但过了很久都没能睡着。近几年来,他有些在意自己的年纪比孟淮之小,所以不乐意孟振深称呼自己“小骛”。现在想来……好像年纪小点也挺好的?他悄悄地把被子一点点往上拉,想将出卖心情的脸颊和耳朵全部包起来。和他共用一床被子的孟淮之感受到动静,及时按住缓慢移动的被角。“别拉了,闷。”沈骛:“……”他翻个身,背对这总是和他唱反调的爹系男主。而且爹系男主还很讨厌地在他背后笑了两声。翌日,沈骛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闲来无事,把手机翻来翻去。他想给孟淮之改一个备注。都怪孟淮之的身份太特殊,在他作为弟弟的时候,也需要处处小心,遮遮掩掩。现在和孟淮之一起上了综艺,全国观众都知道他们早已相识。但“骛夜抒淮”cp粉的战斗力过于惊人,导致他还是不敢改一个太亲昵的称呼。他随意地翻着通讯录,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正是“哥”。沈骛接了电话。对面先出声,开门见山道:“小骛,明天在城际酒店有个晚会,爸想带你去见见人。”沈骛漫不经心拨弄手指:“嗯?”沈屏循循善诱:“你也不小了,迟早要和那些人打交道。这次正好,爸愿意带你去见见。”沈骛不置可否:“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他传话吗?”沈屏无奈轻笑,嗓音温柔:“不是。你知道的,他说话不好听。所以我提前来和你说一声,他要是又骂你,他就当作没听到,别理他。”沈屏第一次告诉沈骛这些。以往,在沈骛与父亲闹矛盾时,沈屏不会从中拱火,只会在沈骛怒气上头的时候来告诉他:爸也是为了你好。这样一来,他只会更为厌恶沈天衡。
而后,沈屏再来一句:哥哥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便轻而易举得到了弟弟二十多年全身心无条件的信任。沈骛随口应“好”,并未挂心。他对父亲印象早已根深蒂固,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对于沈屏迟来的转变,他也没有太多话想说。倘若沈屏当真感到了对不起,应该将他约出去,面对面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清楚。只要沈屏愿意坦诚一次,他甚至不需要沈屏付出什么,不需要沈家的任何财产,那沈屏依然是他愿意信任的哥哥。挂掉电话后,沈骛盯着他亲自给沈屏备注的“哥”,沉默思索许久。指尖点击屏幕,他把这个过于亲昵的字眼删除,重新输入:沈屏。随后,他找出通讯录里的“”,重复同样的动作,删除,再输入。他敲出两个字:哥哥。新年伊始正是各种聚会举办的时候。“明晚有个晚会,你跟我去一趟。”沈天衡打电话过来,高高在上的态度里不含商量余地。有了沈屏提前打的预防针,沈骛仍不客气:“你带小沈总去。”对面静了几秒,沈天衡竟然没有发火,稀罕地忍了忍:“你哥有别的事。”顿了顿,他冷静下来,又道:“沈骛,你马上就24岁了,你哥24岁的时候已经从零开始做到总经理了。你呢?如果跟别人说你也是我的儿子,说你是沈屏的弟弟,你看丢不丢人。”沈骛也难得不顶撞他这些恶语。他发现情绪稳定的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不在意。“你要带我去见那些商业合作伙伴吗?除了给你丢脸,有别的意义吗?”沈骛说,“我不需要沈家的公司,你也知道我做不好,都给哥就好了。”电话对面的沈天衡正在酝酿怒火,沈骛轻飘飘地,又扔过去一句:“反正,那些公司,都是你和那位阿姨一起创办的。”那位阿姨指的自然是沈屏的生母。沈天衡顿时噤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沈骛。”沈天衡肃声,一字一句道,“明晚七点,城际酒店顶楼宴厅。”而后抢先挂了电话,像是逃避什么似的。沈骛无所谓收好手机。看起来沈天衡颇为重视这次的宴会,居然特意派秘书送来邀请函。沈骛拿着邀请函找到向子旭,问道:“小向啊……你想不想,去城际酒店吃自助餐?”向子旭眼睛嗖地亮起:“真的吗?”沈骛心情好转,亮出黑金配色的邀请函。向子旭兴奋不已:“哥!你是我永远的哥!”次日晚上七点,沈骛准时抵达宴厅。沈天衡想当然认为他会拖拉迟到,告诉他的时间是七点。实际上,宴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