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之只觉大腿一沉,旋即看到沈骛枕上来的脑袋。瞬间浑身僵硬。沈骛又用含混的声音呼唤他:“哥哥。”沈骛闭着眼,睫毛温顺地垂着,脸颊微红。看着确有几分醉意。孟淮之先前还以为他是认错了人,现在想来,他多半是真醉了,才会胡乱叫自己哥哥,没准是把《奇妙探险》第二期的剧本带到了现实中。而沈骛拒绝回答的问题,则是醉中的所剩不多的清醒。没准是那喜欢与否的问题对他来说太过重要,哪怕喝醉了,本能仍然警惕着,如此守口如瓶。孟淮之忍不住拂过他的肩,还有背,动作温柔又轻柔。这是一种克制的亲昵。沈骛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昏昏欲睡,只觉得现下这混沌的状态舒服极了。像是冬日的早晨,窗外冷气凝成薄雾,而他躲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枕在柔软的枕头上,肆意赖床。“哥哥。”他不由得卸下警惕,这些日子以来的怀疑竟也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不是……弟弟的那种。”“……你还叫我哥哥。”孟淮之喉结滚动,几分无奈道,“你让我怎么回答你?”醉酒的沈骛自然听不出过于复杂的话中深意,他迟钝地吐字:“不能……叫哥哥吗?”然后又道:“哥哥。”孟淮之无奈失笑。声音从头顶降落,和一只温暖的手一起,轻轻盖在沈骛头顶。“等你清醒了再告诉你。”沈骛:“……”刚才那种懒洋洋的状态有多舒服,现在就有多恼火。什么意思啊这人。醉酒的他还存有几分理智和逻辑思维能力,可惜仅仅只有那么几分。“哥哥。”这声呼唤清晰了许多,沈骛自认为颇具威慑力。然而,孟淮之完全没被吓到,对可能到来的危机一无所觉:“嗯?”向子旭告诉他说沈骛酒品很好,安安静静的,醉了就自己睡觉。今天要比平时醉得厉害一些,除了称呼换了,倒也和向子旭说得差不多。孟淮之感觉自己的思绪像云一样软软地飘着。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他在弟弟面前克制着自己的喜欢,险些骗过了自己。沈骛也和他一样。他们错过了很多年,但又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而此时此刻,他能直接感受到沈骛的温度与重量。他们一起度过的十余年是他最珍重的记忆,而这一刻比过往的那些年,还要更加宝贵。
如此美好的当下,乖巧枕在他腿上的沈骛有了动静,绒绒的黑发擦过西裤。沈骛一手撑住前方的沙发,勉强支起脑袋。孟淮之呼吸停滞,手背不由绷出淡青的血管。沈骛努力了好一会儿,身体又重又疲惫,用一只手怎么都撑不起来。他加上另一只手,就近攥住孟淮之的西服门襟。孟淮之岿然不动,西服又质地精良,是再好不过的支撑杆。沈骛紧攥着孟淮之的衣襟,一点点往上。脑子混混沌沌,有股捉摸不透的喜悦,还有隐约的恼怒和委屈。憋得慌,迫切需要立刻、马上发泄出来。在孟淮之面前,他也拥有任性妄为的权利。他看到光滑脖颈上那颗突兀的喉结,时不时上下滑动。似是要将压抑多年的情绪一股脑发泄出来。他咬住了那颗嶙峋的喉结。沈骛彻底清醒时, 天已经大亮了。闭眼之前,他记得自己趴在客厅沙发上,身边坐着孟淮之。准确来说, 是趴在孟淮之的腿上。醉酒对他最大的影响就是嗜睡, 那强烈的倦意与疲惫比安眠药都有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哪怕是做出了咬人那种荒唐事之后, 他竟然也能安然入睡。他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这点佩服一闪而逝, 忆起前因后果后, 尴尬的感觉成倍翻涌上来。他忙捂住脸, 一动不敢动,唯恐发出分毫引人注意的响动。他先看了看自己的床。一室一厅的公寓很小, 只够摆下一张单人床。他躺在正中间,孟淮之想挤也挤不上来。身上的被子是单面绒, 他平时都盖没绒的那面, 但孟淮之不知道, 好心地用柔软温暖的绒毛贴着他,捂了他一身的汗。被子是孟淮之给他盖的。也是孟淮之把他搬上床的。总不能指望酩酊大醉的人自己走路。昨天为了参加晚宴,他特意穿了正装。西装外套想不起是谁脱的了, 但领口两颗扣子肯定是孟淮之解的, 他喝醉了做不了那么精巧的工作。他从床上下来,光脚踩进床边摆放整齐的拖鞋里。裤子蓦然往下滑了两寸, 挂到胯骨处。他低眸一看,原来是皮带不翼而飞, 扭头再看,失踪的皮带正挂在不远处的椅背上。沈骛:“……”由此可以判断, 孟淮之帮他解了两颗衬衫扣子,解了皮带, 脱了袜子,为的大概是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儿。更多的却是没有了。他仿佛想象出,顶着那样冷冰冰一张脸的人,努力收敛着过重的呼吸,拨开他皮带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