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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样子差不多了,他把架子移开,让它们慢慢降温。若干个栗子朝天开口笑着,一阵阵冒着白色的雾气,剑子按捺不住,小心翼翼捡了一个在边上的。不过还是很烫,他拿不住,只好用袖子兜着,时不时摇一摇散热。

    佛剑回来的时候果然已经换了衣着,面颊上还有些清水滴落的痕迹。他将水囊递给剑子,在火堆前烘烤被浸湿的衣角。

    “吃吗?”

    剑子推了些水果给他。他们走的时候还是盛夏,但现在的情况却更像是入秋。这里离北岭越发近了,树木植被也在不断变化,莲子什么的早就看不到了,倒是能有一两个柿子让人解解馋。

    佛剑拿了一个梨,咬下一口,雪白的果肉浸出清甜的汁水,口感跟佛山门前的稍有不同。

    “栗子也好吃。”

    确定自己可以承受现在的温度,剑子迅速地剥了栗子壳。金黄的栗子柔软香甜,吃起来糯糯的。美中不足的就是太烫了,烫得剑子不得不张口吸气,给舌头降温。

    “这里没人会跟你抢。”

    佛剑看他狼狈,帮他解了水囊的开口。

    “这么急做什么?”

    剑子咽下一大口水,才觉得舌头又灵活起来。经过刚才那一通折腾,他背上有些发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像个暖烘烘的小火炉。

    “诶,佛剑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栗子就是要趁热吃啊,冷了就不香了。吃起来会沙沙的,不够甜。”

    他对这些一向很有研究。佛剑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了。

    对于佛山里四季里某些细微的变化,剑子比佛剑要敏锐得多。何时春草生,何时秋叶落,何时夏蝉鸣,何时冬雪降。他总是爽朗地笑着,像风吹幡动那般忽然,在佛剑心念转动的瞬间,出现在佛剑的窗前。

    他总是拉着佛剑出门,在佛山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与剑子一前一后,在橙黄色的夕照里融化成两个渺小的剪影。剑子把手背在身后,一边倒退着走步,一边向佛剑指点他近来新奇的发现。明明不过是旅居在此,剑子却俨然成了佛山的主人。他的这份熟稔有时会让佛剑觉得,他才是那个生在佛山、长在佛山的人。

    某日剑子对他说。

    “佛剑,咱们去看雪吧。”

    而窗外并未落雪。

    不知为何,在剑子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佛剑已相信了今日有雪。

    于是他从桌前起身,放下手中未读的经文。两人一同追寻初雪的踪迹,见证剑子突发奇想的实现或是破灭。

    等到他们终于攀上佛山的最高峰,坐在不知多少年岁的无心银杏下小憩之时,那年冬天的初雪便如此不期而至。

    “你看。”

    剑子颇骄傲地挺了挺胸板,指向长空尽头,示意佛剑去看漫天飞扬的白雪。

    雪下得很急,渐迷人眼。佛剑的目光从天边看回剑子,便见他素衣白发,几欲消融在飞雪之中。冰雪触上眼睫,为体温所暖热,那一滴水痕的清凉似乎感同身受,直至今日,依然留在佛剑心间。

    入夜之后,气温比白天要低得多,他们两人坐在一处,面对着燃烧的火堆。剑子懒洋洋地倚着树,拿着根枯枝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掀起几粒跳跃的火星来。暖光照在他的脸上,带着人间烟火的柔软,让佛剑忆起佛山檐下彻夜点亮的晚灯、大斋堂里蒸着水米的炉火、落日余晖中摇漾不熄的水浪浮萍。

    他的思绪最终落在定处,停在一霎闪亮的火光之上。

    “佛剑,”剑子看出他的出神,便出声唤他,“你在想什么?”

    佛剑说:“我在想佛山。”

    虽然引起他联想的人是剑子,但他确实是在回忆佛山。自他幼时被天佛尊领入山门之后,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便深深刻入他的骨髓,与他的命运恒久相连。

    “佛山啊,那可是一个好地方。”

    剑子微微侧身,靠向佛剑,压低了声音,好像要分给他一个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我在别处吃过的冻梨都比不上佛山的。虽然把我冻得腮帮子都僵了,但好吃就是好吃啊,其他地方都没有佛山的那么好吃。”

    梨子更甜的地方下不了佛山那么大的雪,雪更大的地方也没有佛山那么甜的梨。也许在这世上,确实有更好吃的冻梨存在,走不遍天涯海角,他不可以妄言绝对。然而在他心中,佛剑递给他的冻梨已经是最好的冻梨。那是他和佛剑相识相知的印记。

    是金刚经的“如是我闻”,是道德经的“道可道也”,是论语的“子曰”,一切故事的最开始。

    树枝渐渐燃透了,火焰不复之前的旺盛,被夜风吹得跌跌撞撞,在空中乱舞。剑子看着它缓缓弱下去,终至完全熄灭,只留下青烟几缕,余烬犹温。

    一时间氛围很静,风声穿过树林,似在呜咽。

    佛剑泼了些水去,确定火堆已熄灭得彻底,不曾遗落可能的火种。他也同剑子一样,向后靠上古木的树干,微阖双目,仍照往日的习惯念起经文。颂完心经及六字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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