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光那伙人和他的仇恨不共戴天,他现在进入朔州何?异于羊入狼口!这个人,这个人,就没有想?过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国家会重新跌入地狱。期待着他们的百姓,在希望破灭之后会是?怎样的绝望。那些?簇拥着他们的臣僚,护卫着左右的武官,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追随者,会有怎样的痛苦。而且自己——自己会是?怎样的心碎和绝望!文光强行?压制住自己想?要顺从茶朔洵的本?能,咬着牙齿,嘴唇颤抖地说:“你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从前……你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绝境。”“你难道不能和以?前一样,顺从你的本?性——”“砰砰!”“砰砰!”文光的心脏猛烈地震颤着,一股热流猛然涌上他的喉间,他的嘴里感觉到一股腥甜。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能自抑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弯下腰去。他知道,这是?麒麟的身?体?在违背自己遵从王的意愿时的强烈反抗。茶朔洵哀怜地叹息了一声,打断了文光接下去的话。“你是?想?让我逃走吗?”——是?,快逃走!文光不能说话,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写满了这些?话。茶朔洵笑了笑,俯下身?,将文光环在座椅之中。他的额头碰着文光的额头,他的呼吸交缠着文光的呼吸。额头是?麒麟角的所在,所以?除了王没有人可以?触碰这里。这是?只有王才能和麒麟做的亲昵举动?。“如果是?以?前的话,”茶朔洵笑着说,“我肯定不会去管这些?人的死?活。”“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不过是?个王罢了。”茶朔洵的声音冷酷得可怕,“他们死?了,只是?因为他们的命数是?这样。他们是?蝼蚁一样的生命,即使?一茬死?掉了,也会很快就催生一茬。天不会因为这些?人死?去就倾覆。如果不选择救朔州,这个国家能够治理好吗?当然可以?。”“放任贼匪作乱,将朔州的所有边界的围住,不允许任何?的物资进入朔州。柳国的冬季是?如此漫长,物产是?如此匮乏,只要将朔州困死?,那么他们早晚会因为没有补给而自行?灭亡。”茶朔洵轻飘飘地描述了一条绝户计,他的轻描淡写之中,可能会有数十万,乃是?百万人死?去。这样可怕的前景让文光胆寒,但?是?也让他确信,这确实会是?茶朔洵想?出的办法。他本?来就是?这样冷漠残酷的人。
“但?是?这样是?不可以?的。王不可以?选择这样的方式。”茶朔洵脸上的冷酷化了,他的眼?眸中是?笃定的光芒,“我答应过你,早晚会让你在芝草看到和霜枫宫一样的云海星空。”“我承担了一切,所以?我要让我的百姓们看到我的决心。”文光再也无法说出劝阻的话,他悲哀地流下了眼?泪。“原来王是?这样的人啊,真让人难受。”悔恨如同潮水,让他憎恶选择了茶朔洵成为王的自己。但?是?天意无可转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王走向他的命运。 长亭之变(三)“主上何必亲自前去?”禁军接到茶朔洵的命令之后, 禁军所在的职司府中,一干武官纷纷感到惊愕和不解。“我已经向主上强烈谏言了。”苍梧已经成为了禁军统帅,他的神情平淡, 但是声?音却在颤抖, “但是主上?已经决定了。”他的双手紧紧交握着,垂着头弓着背坐在主座上?。“朔州的军队居然这样不堪一击。”新任的禁军右将军丰和则是面露嘲讽,一边这样说着, 他一边斜着眼睛去看坐在一旁的平度。禁军在统帅之下分别还有左、中、右三位将军, 分别率领着左、中、右三军。这三军之下各率领五个师, 这就组成了禁军。因为曾经率领王师去往朔州迎接茶朔洵, 所以原本为右军一师帅的丰和因功升为了禁军的右将军。能够升为右将军, 丰和着实是志得意满,但是同?时,他的心中也?一直都颇为不快。——他总也?无法忘记在朔州的边界时,茶朔洵和文光曾经给他的耻辱感。无视功臣的主上?,一无所知?却装模作样大放厥词的麒麟。丰和早就忘记当初被文光说中心底的算盘时的恐慌和羞耻了,时过境迁,他只?是开始记恨那时的文光不给他脸面的事情。因此,听?到朔州的事情、人物, 乃至朔州的这个名字, 都会?让他心生怨怼。自然,他对待从朔州升迁而来的平度,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竟然能够将以“善战”闻名的朔州师击溃……”他傲慢地嗤笑一声?,“如果他们面对的是我们禁军的话, 说不定连泰丰城都无法靠近。”丰和的话仿佛尖针一般扎在了平度的心上?,他攥紧双拳才能克制住自己把拳头砸向丰和脸上?的欲望。因为愤怒, 平度怒睁的眼睛里?全是血丝。“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