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婷顺着昏暗的灯光往家走。等到了家门口,她才弯腰去找藏好的钥匙,就听见背后的铁门一声响。陈婷转身去看,看见是对门的老太太穿了条条纹睡衣站在门口,头发都混乱地卷翘着。
魏淼脸上的神情复杂:“小孩子家家……”
陈婷乖巧地点头,然后目送魏淼到楼上去洗澡。待楼上传来细微的水声后,陈婷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陈婷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发现一边还有一扇门。推开门进去,发现这是一间琴房。一架三角钢琴被安置在房间正中央,四周的书架上一半全是琴谱,另一半满是灰尘。就连那架钢琴上也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看得出来起码有年头没有人动过了。
魏淼似乎有些为难:“那你去退了。小孩子乱花什么钱呢?”
陈婷发现魏淼这个人特别无趣。他在家仿佛就是躺着,站着,然后ch0u烟。二楼的书房里有很多书,塞满了整个书架,但都是灰,魏淼从来不看。陈婷觉得他应该0都没0过这些书。魏淼最经常做的事就是人靠在二楼的楼梯口,然后ch0u一根烟,不知道望着哪个方向发呆。有时候陈婷从他的面前走过去,他都没注意。
“妈……你
陈婷闻到了霍小玉身上那浓重的酒jg味,熏得她差点想逃跑。可是她不能跑。
“他骗人,他骗人!他说过要回来的……”
陈婷刚张嘴准备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就被魏淼打断了:“祖宗,求你,别说,什么都别说。”
陈婷费劲地推着霍小玉这个人,让她进门。霍小玉看起来挺单薄的,但是劲儿很大,陈婷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人弄到沙发上倒着。这中途霍小玉还冲对门骂了好些w言hui语。霍小玉瘫倒在沙发上,嘴里碎碎念着不知道哪跟哪的事。
“现在那个男的不会再欺负我了。我后来狠狠瞪了他,他现在都把钱放在柜台上让我自己拿。还有,我不是小孩子。”陈婷转过去看魏淼,“想谢谢你,不可以吗?”
。餐厅里的桌子是四条腿瘸了一条,用一本书垫着,六把椅子少了两把。魏淼拉了张椅子让陈婷坐,然后自己脱了外套搭在另一张椅子上:“我去洗个澡。”
魏淼看着陈婷,深深地呼了口气:“当然可以。”
陈婷打断他的话:“那就ch0u啊。”
楼上的水声停了。陈婷立刻退出房间,回到餐厅去安静坐着。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魏淼穿了一条背心走下来,看见陈婷和桌上的烟便开口了:“烟你拿回去给你妈妈吧。我也没帮你什么。”
“你不ch0u这包烟?”陈婷心里无b确定魏淼他ch0u的就是这包烟。都碰见过那么多次了,她早就记住了。
“我妈妈不ch0u这包烟。”陈婷说。
魏淼的视线转移到陈婷的身上,然后伸手把烟在楼梯扶手上熄了:“没什么。”陈婷这才注意到,那一小块楼梯扶手上坑坑洼洼的,全是烟头烧出的黑点。
“谁知道他走了,还是没走,结婚了,还是没结婚……谁知道呢?我有错,我没错……”
陈婷感觉到了尴尬。还没走进去几步,就听见魏淼的声音传来:“烧水壶在厨房柜子里,雨伞在门口柜子里,衣服在楼上衣柜里,走不动了自己找把椅子坐,别问我花园里是什么花,我也不知道,太无聊了我也没办法。”这一句说完,魏淼又小声碎嘴了一句:“taade,过去十八年都没这么jg细。”
陈婷低下头去找钥匙,钥匙还没0到,就听见自己家门也悉悉索索地被打开了。霍小玉穿得还是出门的衣服,头发已经一条一条缠起来了,像极了一大团打结的海藻。霍小玉朝对门的大门大喊:“我在我家里关你什么事啊!老婆子神经病吧你!”
之后陈婷找过各式各样的借口去敲魏淼的门。b如下雨了没有雨伞,又或者路过太渴了,更离谱的是有一回陈婷实在想不出借口了,大脑还在飞速运转,手已经下意识敲了门。魏淼很快地开了门,看着抬着手还在想借口的陈婷,脸上满是无奈:“进来吧。别想借口了,我听了都头疼。”
陈婷再一次反驳:“我不是小孩子。”
魏淼轻笑了一声,好像在嘲笑试图伪装成大人的小孩。陈婷不和他多说,自顾自溜进书房去找书读。书房的门半敞着,陈婷从陈旧的书架上ch0u出一本书,翻动褪se的封皮,脆h的纸页发出不堪受力的声响,鼻息之间能嗅到轻微的烟味。这说明靠在楼梯间的人又ch0u了一支烟。
魏淼说:“小孩子家,别管大人的事。”
很多个清晨或h昏,响晴或落雨的日子,陈婷和魏淼都是这样度过的,两人像两朵轻飘的云,被一扇门隔开,只有一小缕似有似无的烟的气味,像一条无形的绳,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陈婷闭上了嘴。
“管管你妈,一个晚上在家里狼哭鬼嚎的,不知道是在g点什么。”老太太说完话,就砰一声关上了铁门。
“ch0u。但是……”
“你在想什么?”陈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