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阿阙的爹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输光了,阿阙的娘就带着阿阙连夜逃离了那个家。跑到京城不久,阿阙的娘就病死在了医馆的门口,林大夫看他长相灵秀留他在医馆做了一个小药童。所以,在知道余娘子是林大夫的外甥女后,阿阙就对她很亲近。更别提在医馆的那些天,余娘子总是会给他买瓜果点心吃,还会往医馆中放冰盆,阿阙都长胖了。可是现在余娘子有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未婚夫,阿阙担心不已,一大早就守在医馆的门口。一个上午过去了,他还没有看到余娘子的身影,就连余娘子的婢女绿枝也不在香铺。他鼓起勇气跑到香铺去问,香铺里面的一个人告诉他,余娘子马上就要成婚了,绿枝她们都在忙着这件事,抽不出空来再到香铺。“林大夫也在忙活余娘子的婚事,也两天没来医馆了。”阿阙有些失望,回到医馆,他还是忍不住继续在门口张望。辜大夫和他说了很多次,余娘子的未婚夫砸了房间不假,但余娘子的身上丝毫无损,让他安心。可阿阙还是不相信,在人前的时候他爹也不会打骂他的娘亲,因为所谓的面子。辜大夫怎么能保证回去之后余娘子的未婚夫还会对余娘子好呢。“唉,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辜大夫揪下一根胡须,和他又说了另外一个道理,“余娘子的未婚夫一看就出身不凡,没准是哪家大族的郎君。只要是权贵人家,规矩总会很多,余娘子开的这家香铺以后应该就会交给她身边的人看着了,她不会再来抛头露面。我们这行当都叫人看不起,更别提商户,余娘子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阿阙一听他说余娘子之后都不会再出现,伤心地想抹眼泪。“可惜,以后吃不到余娘子带的点心了。不过这样也好,余娘子的模样生的绝色,手中还捏着不少银子,暗中觊觎她的人都被林大夫打发了好几波,也唯有世家大族的郎君能够护住她。你现在年纪小不明白,长大后就懂了。”辜大夫劝他,让他不要看了,快去给病人抓药。也就是秋日天气不冷不热,医馆的人没有那么多。否则,阿阙哪有闲着往香铺跑的时候。“阿阙你又怎么了?偷懒让辜大夫抓到了?快过来帮我拿东西。”阿阙闷闷不乐地抓了药递给了病人,这时,林二爷满面春风地从家里到了医馆,还给众人带了许多用油纸包着的吃食,他和老仆两个人都提的有些艰难。医馆中的人看到他过来,纷纷同他打招呼,又问他家里的婚事忙完了没有。“大致已经归置好了,剩下的有其他人忙活,我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得回来这里。”林二爷笑着摆摆手,窈娘毕竟还是余家的女儿,他家能过问的不多,都是宫里的人过来布置安排。
那位姓常的中侍大人和他们说了各种规矩礼数,林二爷听的头大,无奈他的长兄已经从家里搬了出去,他不能让年事已高的父母忙活,只能硬着头皮在家里陪了两天。今天一切都妥当了,他才抽空赶紧到医馆来看看。谁知,他人才到医馆,小药童就急急忙忙地把他看诊的小房间被砸了的事说给他听。“林大夫,我害怕余娘子会被……人打骂,你派个人过去看一看吧。”阿阙不敢明说,但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余娘子的未婚夫不是良善之辈。林二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他看着空洞无一物的房间,眼睛瞪得老大,那套青瓷的茶具可是姜氏给他买的,若被她知道砸碎了,定然会念叨许久。他先是有些生气,又砸房间又把阿阙吓的这幅样子,窈娘要嫁的人能是好脾性好相处的?可是接着,他立刻想到那个人是陛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今天子自登基以来,性情就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抄家灭族都是顺手为之,曾经林家十几口人也沉浸在他带来的阴霾之中受惊不已,砸个房间而已,怎么不算收敛了脾气,怎么不算给他留了一些脸面呢?放在从前,说不定医馆中的这些人都得人头落地。“呃,阿阙啊,你不用太为窈娘担心。她能在这里开香料铺子,就说明那位……对她出乎寻常的好,不会对她作出打骂的行径。”虽然林二爷没有见到过萧焱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砸了他看诊的地方,但他坚信尊贵的天子不会作出乡野村夫那粗鲁的举动。阿阙还是半信半疑,余娘子的未婚夫是他遇到过最令他战栗的人物,他的直觉甚至告诉他,这个人是前所未有的危险。“余娘子若是不嫁给他就好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神情很是落寞。“是吗?不嫁给我,那你想要她嫁给谁呢?”萧焱刚踏进医馆中就听到了小药童的话,他长眉一动,笑吟吟地问他。突然出现的高大男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超然华美的面庞以及身上强大凌人的气势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插、进这处平静祥和的地方。一点缓冲的机会都没留给这里的人。医馆中鸦雀无声,有几个胆小的客人抓了药包,一声不吭地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