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韩拓头部受伤,李未末来他家帮他洗头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空。虽然摆出来的东西也不多,比一般家庭少了许多家具,没有电视,没有沙发,没有茶几,原先这个房间里的家具孙老太一家走的时候基本能卖的卖掉,能送人的送人,即便留下韩拓也不会要——他只在客厅里摆了一个和阳台同款的圆桌,以及一把椅子。这就是李未末不在家的时候,韩拓一个人吃饭,办公,思考的地方。韩拓带来的其他行李许多都一直没拆封,安安静静地堆积在客厅角落里。李未末进了厨房,炉灶边什么也没有。很难想象韩拓这么擅长做饭的人,平时居然不给自己做。李未末又跑进主卧室,衣柜已经空了,床上的被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收起来了。但看床单和床垫的凹陷痕迹,睡在这张单人床上的人只靠固定一边躺。大概韩拓在完成公司项目准备脱身,前去崇明找李未末前,就已经预备好不回来睡的打算了。韩拓靠在卧室门框边,解释客厅角落里堆积的那些东西,“其实那些东西都是朋友或同事送的,人家一片心意扔了不好,但又实在没机会用,只能先放在那边。”“为什么不用?”李未末回头看他,问。“一个人折腾没意思。”韩拓回答地简单干脆。小时候的韩拓社交圈就不窄,加之性格和魅力,不可能没有朋友喜欢,没有下属追捧。李未末忽然意识到,自从韩拓搬到他家隔壁,他从未见过有朋友,熟人,或同事来这里做客。就算韩拓受伤,毛主任十万火急,也从没见他来家里找过韩拓。如果不是搬来时间不长的原因的话,那就是,韩拓有在刻意避免对李未末的生活造成影响。除了他自己。在这个六楼,韩拓制造出一片两间两室一厅大小的天地,这个天地里,只会有他和李未末两个人。这也就解释了,明明早就知道蔡鹄宇和李未末没有那种关系,韩拓依旧对蔡鹄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李未末心里某处莫名酸酸的,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别过头,去看客厅那些未拆封的东西。这令他想起少时那些未被拆开就丢掉的情书。“为什么不用?”李未末说:“也许里面包含了别人很重要的心意。”韩拓表情淡淡,“朋友终归只是朋友。”国庆长假李未末一天都没休息到,就在出差中结束了,如果后面没有韩拓陪着,无法想象会过得多么煎熬。
那么现在韩拓要求跟自己睡一起,好像也没有理由拒绝。这次合作的品牌方为新品预售非常上心,阵仗搞得颇大,十月国庆期间拍完广告后,电视、网络、杂志、大广告牌分别投放,产品立马上线,后续活动也紧锣密鼓地跟上。所幸公司之前请假的人都回来了,小部分工作也找到了靠谱的外包,陈琪忙得脚不沾地,倒也还没彻底灭绝人性,对小辈尚存一丝怜爱之心,准许李未末先在家度过一个完整的周末再投身到事业的洪流当中去。韩·闲散人员·拓在厨房捣鼓食材,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还是围着李未末的那件超市买送的小猪围裙,俨然一副家庭煮夫的快乐。偶尔李未末打字打到一半,抬头休息眼睛时瞥见韩拓拿着菜刀或锅铲的身影,很有种他们已经在过日子的即视感。明明只是从一墙之隔的地方换到自己家里,那种建立在每天一觉睡醒就看到对方的脸近在咫尺的亲密感就完全不一样了。李未末和韩拓谈恋爱并开始住一起这件事自然瞒不过蔡鹄宇,要求一次视频通话立马就能察觉。当然李未末也没有刻意隐瞒,他不会把自己的恋情大张旗鼓地四处宣布,但被好友看出来,他也不会否认。“我12号去上海,你在家吗?”蔡鹄宇在电话那头说。李未末:“你怎么又来啊?”这话说得跟嫌弃人似的,李未末没有那个意思,再改口,“我是说,你九月份不是才来过。”蔡鹄宇:“你什么记性啊,人女的一孕傻三年,没听过一恋傻三年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讲了,我国庆后还得来一趟,旁观这边的项目竞标得,我跟你讲这些干嘛,你现在的脑子怕是都比恋爱蜜糖糊住了,能记得什么呀——”“没那么夸张。”李未末辩白,“我俩跟原来差不多”李未末音量越讲越小,眼神也飘忽起来,因为他想到差不多里差的那一点,那就是现在几乎每天都会进行的一些活动,以前是没有的。蔡鹄宇作为老手,一看这样子心里就明白个七七八八,他敲了敲屏幕,说:“兄弟,你现在是在跟我视频,可以不要走神想别的吗?”“哦哦,抱歉”李未末的道歉敷衍潦草,嘴角仍带着可疑的弧度。蔡鹄宇说:“反正,你让姓韩的放心,我这次不住你家当激光灯泡给他添堵,我住单位酒店。”“我怎么可能让你住外头,”李未末忙说:“你住次卧,我和韩拓一个屋。”李未末最近有在慢慢调整作息,改变夜行性的生活方式。他下这个决心并不完全是为了韩拓,也是因为很多时候确实会造成一些不方便——要么别人迁就他,要么他就得迁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