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吧,我想活动活动。”“也行,那别走太远了,在小森林遛一会儿好了。”他回手放下杯子,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饺子包装盒看了起来:“这儿还列了这么多做法呢,真贴心,配料表也挺干净。”他今天话可有点多,一会儿说东一会儿扯西。陆长淮端着杯子靠在灶台边看了他一眼,犹豫两秒还是开了口:“我今天得出去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嗯?去哪儿?”“快中秋了,去给老乡们送点东西”,陆长淮说,“之前盖房子的时候他们帮过不少忙。”古原皱了眉:“离中秋还有几天呢,你刚好就出去吹风会不会又着凉?不如等几天?”陆长淮本来也不是感冒,可这话没法说给古原听。这会儿他非常无奈地笑了一声:“古原,我真没老到那个份儿上。你看我昨天吃颗药今天就好了,至少能证明我身体还不错吧?而且东西必须得赶紧送了,赶在节前送到,他们过节就不用准备那么多了。”“也对”,古原想想点了头,“那我跟你一起去,我来开车?”哪怕知道他不认识路,陆长淮还是说:“行”。他不知道古原到底怎么了,但能感觉到他情绪不好,想着带他出去转转总比在屋里闷着强,除此之外他似乎也做不了更多。其实陆长淮自己的情绪也算不上多好,离中秋越近他心情就越低落。如果不是有古原和大司马插科打诨,他这几天恐怕也会很难熬。往年到了这时候,给老乡们送完东西又得去拜访亲朋好友,来来回回要折腾好几天。陆长淮这几年非常不喜欢跟人聊天,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都成了负担。每年他总是一个人走,一个人回,这样至少在车里的时间他能清静一会儿。刚才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邀请了古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阳光很好、牛奶温热,可能古原唠叨的那几句话伴着蒸汽的呼呼声挠人耳朵,铁石心肠便融化了一些。锅里冒出的蒸汽慢慢变少。过了一会儿,古原看着陆长淮用一个盘子倒扣在锅上,翻出了火候正好的冰花饺子,总算真心实意地笑了:“厉害啊老陆!”他脸上每次出现这种夸张的表情都伴随着夸奖。陆长淮心想:“行吧,总归他高兴就好。”他那颗垂垂老去的心就像冬天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湖,一点儿风吹草动他毫无波澜,只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在冰面下裂出一条不明显的小缝,维持不了多久又会重新冻起来。这会儿古原带着那张笑脸贴近湖面,裂缝倒不至于,但冰面总算化了一些。对于自己身上这种细小的变化,陆长淮没什么触动。这些年谁来谁走他都习以为常。这回确实有些不一样,心软了,底线挪了,要求低了,但他自认为这并不代表什么。哪怕古原明天就走他也可以做到笑脸相送,最多会有点失落,还要重新习惯一下隔壁没人的日子罢了。想到这儿,他自顾自笑了一声。古原刚来的时候他还觉得隔壁有人挺麻烦,这会儿竟然都跟人同桌吃饭了还要担心人家走了要不习惯。
对面的人夹着一只饺子送进嘴里,立时扬起了眉,催他快尝尝。冰花煎饺脆脆的外皮包裹着多汁的肉馅,古原被冻了一晚的身体慢慢暖和起来。他一向对下厨这件事没什么兴趣,此时却又忍不住想问陆长淮淀粉水的比例了。仔细想想,好像也并不是真有多馋,却还是担心走了就吃不到这种味道了。这种经过陆长淮的神奇之手制作出来的滚烫的味道,好像特别容易上瘾。借着夹饺子的动作,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陆长淮,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有些呼之欲出的情绪想不管不顾地说出口,可滚烫的汁水烫了舌尖,到嘴边的话只好再咽回去。两人正吃着饭胡缨过来了,进门一看他俩在吃煎饺,伸手就捏了一个放嘴里,鼓着腮帮子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陆你竟然会在自己厨房做煎饺?你不是最烦屋里有油烟味吗?不是特别烦油点子溅得到处都是吗?不是超级烦……”她话没说完,陆长淮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你来干吗的?”“噢,对,你不是说今天去看老乡吗?还去吗?是不是开皮卡?我让人把东西给你搬上去。”“去,是开皮卡,别的也装不下”,陆长淮说,“就这事儿?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有脸问?你电话在哪儿呢大哥?我给你打一早上了,都以为你感冒没好晕屋里了呢,没看我直接翻墙进来的吗?”陆长淮捏捏眉心,实在对这位姐姐无话可说。古原看了一眼她脚上的高跟鞋:“穿这个翻墙?”“小意思”,胡缨一挑眉,“姐当年正经练过的”。古原笑了一声。或许是想起自己刚翻了墙,胡缨洗了洗手才又捏了一只饺子:“一会儿收拾好给你打电话,用不用周年帮你开车?今年你这个身子骨自己弄不了了吧?”“不用,我有司机了”,陆长淮笑着看了古原一眼。胡缨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谁啊?古原?弟弟你要帮他开车?”古原咬着饺子点了点头。胡缨像看见什么怪物一样看看他又看看陆长淮,嘴里的饺子都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