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古原牵起陆长淮的手:“弄这个文身的时候其实古宏俊已经被拘留了,但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那时候我前所未有地绝望。我想,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你,我能不能带走一个完整的月亮?”他看向陆长淮:“哥,我坦白。我明知道他不会放过我却天天不带保镖出门,我是故意等着他的人找上门来。”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长淮什么都明白了。他能猜到古原文身可能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有什么意外,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故意等着这个“意外”上门。他死死抓着古原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怎么敢的古原?啊?你怎么敢的?你不怕死吗?你不怕我……”古原没有逃避那道灼人的目光,他坦诚地说:“我怕,我真的怕。那段时间我每天出门前都要做个深呼吸,吃什么东西都尝不出味道。可我那时候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让保镖暗中跟着?他们在暗处,极有可能天天盯着我。万一有所察觉,他们大可以按兵不动等一个时机,但我不想陪他们耗着了。两年了,太久了,该有个了断了。我知道这很蠢,但我那时候确实累了,那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我太想回家了。”这话说得陆长淮心如刀割。怪他吗?他只是过够了每天都要紧绷着神经的日子,只是想奋力一搏争取一个清清静静的未来,只是累了,想回家了,他错了吗?可不怪他吗?他是实实在在拿自己的命去当诱饵,是想到了可能的结果却仍然一意孤行,是把那颗日日夜夜牵挂着他的心掰开了、揉碎了拿去喂狗,他没错吗?陆长淮沉默半晌,却始终没有松开古原的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挪了一步,站到了山崖边。古原吓了一跳,赶紧拽他。陆长淮看着他问:“古原,如果我明知道下面是深渊,明知道我跳下去可能会死,我还是挣脱了你的手,就在你面前跳下去,你怕不怕?”古原张了张嘴,不能自控地打了个哆嗦。陆长淮叹了口气,走回来抱他:“你怕,我也会怕。”雪山顶,暖阳下,他们沉默着相拥。再抬头时,春会来吧。作者有话说:这章的危险行为大朋友们小朋友们都不要模仿呦!另外,周舒宴和小疯子在一起的时间之前写成十多年了,写这章才反应过来之前弄错了,已经修改过了,抱歉! 你听见了吗?那个拥抱太结实了,像一颗未成熟的橘子。果皮和果肉紧紧贴在一起,入口满是酸涩。陆长淮身后就是山崖。古原闭上眼睛,脑海中不受控地想到他背对山崖往下坠的样子,于是放在他腰上的手便更用力一些。很多话似乎都不用再说了。不论是道歉还是忏悔,放到今天都显得太苍白无力。体温逐渐回升的时候,古原带着陆长淮往后退了几步,说:“长淮,我们在雪地里躺一会儿吧,我想躺着看看太阳。”陆长淮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感觉到他已经开始有动作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他的头。
还好古原没有直愣愣地后仰着往地上躺。他先摘了琴盒放到一旁,随后才找了块儿干净的雪地叫陆长淮过来。陆长淮没有拒绝。两个人躺在雪地里手牵着手看了会儿太阳,又用胳膊垫着头看向彼此。陆长淮先开口:“这些年辛苦了。”古原瞬间红了眼:“你也是,辛苦了。”闭上眼睛,阳光透过眼皮,暖洋洋的红。陆长淮冰冰凉凉的手指擦过古原的眼角,送上一个温热的、小心翼翼的吻。古原额头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陆长淮抬手碰了碰,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想到古原轻描淡写地说:“这大半年,我数次死里逃生”,他的手忽然有些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开不了口。他发现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如此深重,好像那年八月十五的雨淅淅沥沥下到了今天。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古原,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那个成熟稳重的陆老板的影子,反而像个患得患失的孩子。“你会离开吗?”他问。“我不会”,古原答。“你会忘记我吗?”“我不会。”他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又想得到什么回答,只觉得古原像他团在手心里的雪。会化成水,会被风吹干,会消失不见。古原把他的手捧在怀里,按在心脏的位置:“长淮,我新专辑里的最后一首曲子叫《繁花盛开》。写它的时候我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但是现在我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我们会牵紧彼此的手一起走到白头。这是你给我的安全感,以后我也会努力给你同样的安全感。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吗?”雪地很冷,古原的胸膛很暖。陆长淮闭了闭眼:“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需要消化消化这些事儿,只是需要缓一缓,别担心。”古原凑过去吻他,看着他的眼睛一遍一遍说爱,好像情不自禁。后来,陆长淮笑了,古原的“我爱你”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调子。在雪地里再接一个长长的吻,陆长淮摸了摸古原的脸:“再躺下去我们要感冒了”。“那起来,”古原说着起了身,“你铺个垫子坐,我拉琴给你听,刚才我想到了几段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