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半天,李承铣拿起茶水压压惊,放到嘴边才发现是空的。他看着空了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简直有毒!”这句话还是和林楠绩学的。碰到林楠绩以后,他就觉得自己越发不正常了。李承铣抬起头,望着虚空生闷气。然后想要捞起旁边的书分神,谁知道不小心带倒了柜子。柜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一个盒子咕噜噜滚了出来,李承铣瞧着眼熟,捡起来,打开一看,脸色又是一黑。赫然是此前林楠绩送的戏匣子。因为内容太过违背伦俗,上次草草收在一边,因此里面的故事也没有看完。鬼使神差的,李承铣又打开了那戏匣子,修长的手指握住摇柄,一张一张向后看去。柳梦珂与那贵族公子睡在一张床上,衣服散落一地,被子拱起令人遐想的弧度,同床共枕而眠。下一张,云收雨住。两人又在书桌前共同看书。不同的是,两人紧紧依偎在一处,柳梦珂抬头望着贵族公子:小生仰慕公子已久……李承铣面无表情地关起戏匣子。他现在听不得仰慕这两个字。过了半炷香,他又忍不住打开了,终于一鼓作气看到最后。柳梦珂与贵族公子天天你侬我侬,在书房看书,在郊外看书,在卧式看书,最后统统都会往一个不能言明的方向发展,最后两人一起考上进士,入朝为官。李承铣忍不住道:“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天天如此怎么考得上进士?”李承铣冷静地将戏匣子收起,放进柜子里。假的,都是假的,定是哪个无聊的画师信手所作,经不起推敲!另一边,林楠绩走出紫宸殿的范围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刚才那招简直是兵行险招。他不敢直接提去长公主府的事,但他突然想到,任何一个男人,尤其是直男,遇到身边的同性示好,绝对会避之不及!刚才李承铣的反应就说明了一切。林楠绩边走边想,现在李承铣肯定觉得他恶心极了,说不定晚些时候就会让人来通知他:可以卷铺盖滚蛋了!林楠绩就这么一路走回外直房,等着宫里的消息。第二天,李承铣给他准了一天假,没让他去上值。林楠绩意料之中,看来昨天那招太猛,李承铣想眼不见为净。第三天,又准了一天假,连汪德海都纳闷了,御前也不闲呐。林楠绩觉得十拿九稳了,甚至还去宫外找司南浩和陆乘舟吃了顿饭,陆乘舟还拜托他进了公主府以后多在长公主面前提起他,刷点存在感。第四天,汪德海来了。林楠绩连忙开门,将人迎过来。前两天都是谴何修来的,今天换了汪德海,难道李承铣已经同意了?林楠绩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想到自己假太监的身份不能暴露,便将那股失落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汪公公?您怎么来了。”汪德海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楠绩,没有直说来意,而是旁敲侧击道:“那天你在暖阁,都和皇上说了些什么?”林楠绩装傻:“奴才没说什么,就交代了些和长公主府有关的事。”汪德海没有深究:“皇上命你每晚住在紫宸殿,夜间近身伺候。”汪德海话音一落,林楠绩傻眼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住在紫宸殿伺候?林楠绩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是,狗皇帝有病吧?他都那样说了,李承铣竟然不在意?还让他近身伺候?!林楠绩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这下他得不分白天黑夜地投入痴汉太监的角色了?当晚,林楠绩就留在了紫宸殿。伺候完李承铣洗漱更衣后,太监们依次退出去。汪德海身为大太监,在宫里是有住处的,离紫宸殿不远,几步路便可走到。汪德海年岁大了,守夜总会精神不好,因此这事交给了年轻太监。两个在殿外守着,殿内还会留一个太监睡在外间矮榻上,随时听寝室里的召唤,随叫随到。
眼下,林楠绩躺在矮榻上,规规矩矩地躺着。守夜这活重点在守,晚上不能睡,林楠绩瞪着眼睛盯着漆黑的屋顶,时不时眨眼提神。【奇怪,我都那么说了,皇上却把我调来守夜,他不怕我冒犯吗?】【这差事……也太危险了。】林楠绩猛掐一下大腿,很怕露陷,于是拼命给自己洗脑。【皇上俊美无匹,无人可比。】【狗皇帝还派敖敬川统领满京城搜寻我,还给我赏赐……真是没有比狗皇帝更好的上司了。】【得主如此,还有何求?】洗脑了半天,林楠绩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事太危险了,我真是想都不敢想。】睡在寝殿里的李承铣听着林楠绩絮絮叨叨的心音,尤其是听到夜半时分,林楠绩还在心里想着他的好,李承铣就……忍不住长眸震动。林楠绩不是一直骂他是狗皇帝吗?怎么突然……如此无法自拔?哦,狗皇帝这个称呼并没有变。但心音是不会骗人的。李承铣也跟着叹了口气,望着帐顶,睡意全无。他察觉到自己受到林楠绩的影响后,第二天,林楠绩一觉睡醒,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忽然浑身一僵,瞅了瞅外头蒙蒙亮的天色,一骨碌爬了起来。眼看着是到上朝的时辰了,他居然一整晚都睡过去了。林楠绩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慌忙套上靴子,快步进了寝室。高高的蜡烛燃烧着,将温暖的寝殿照得灯火通明,伺候洗漱和早膳的内监已经轻手轻脚地忙碌起来了。李承铣也已经起来,穿着一身明黄色里衣,起身站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