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身,左袖中有异样的摩擦,邢岫烟这才想起来,梁婧给她塞了一小包糕点。
邢岫烟将油纸包拿出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几块她曾经爱吃的梅花糕,后面太难买,也就渐渐不吃了。
“什么时辰了?”
“酉时快过了。”篆儿道:“姑娘你吃点罢,待会儿我再给你补口脂。”
“吃什么?”门忽地被推开了,篆儿一抬眸,言泓一身大红喜袍,头戴白玉冠,如玉树披霞般站在门外。这言总管,怎么走路没声音的,真真吓人一跳。
邢岫烟手一抖,油纸包掉了下去,还未等她去捞,有一只手比她动作更快。
“幸好幸好,这梅花糕喂了地,就可惜了。”言泓掂了掂,转身一看,邢岫烟已经回到床上端端正正坐好了,大红盖头遮着,看不清她的表情。
“去把喜称拿来罢。”言泓目光灼灼。
篆儿低下头不敢看,急忙把系着红绸的喜称拿过来。言泓轻轻一挑,喜帕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飘然落地。
一个盛装丽人呈现在言泓面前,肤色盛雪,唇如梅瓣,一双低垂的双目颤了颤,含羞带怯向他望来。他清楚地在那双黑湛湛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邢岫烟看言泓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眸中明暗光华流转不定,轻咬下唇:“篆儿,去倒酒罢。”
唇瓣上轻咬的印记让言泓眸色加深:“篆儿,酒放着,你出去罢。”
傻子都知道这洞房多出一个人不合适,篆儿总算等到了这句话,忙不迭地脚底抹油--开溜了。连姑娘唤她都装作没听见。
言泓听着篆儿的脚步瞬间远去,朝邢岫烟玩味一笑:“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小生。”
邢岫烟虽然是现代穿越过来的,毕竟还未经历人事,心中一直打鼓。此时强装镇定道:“你一身酒味,喝了不少酒罢,头晕么,要不要和一碗醒酒茶?”
“不必,他们知道今日特殊,还是手下留情了。”言泓缓缓除下外裳,看得邢岫烟心惊肉跳。
言泓眉间一挑:“水房就在隔壁,我先去洗浴,你卸妆罢,戴那么久的珠冠,不累么?”
“累呀。”邢岫烟艰难地转动脖子:“我的脖子都要转不动了。”
言泓莞尔:“早知道给你买顶小的,又轻又便宜。”
邢岫烟笑道:“你应该试戴一天,看看重不重再买。”
言泓脑中浮现出自己头顶珠冠正襟危坐的样子,算了,画面太美不敢看。
邢岫烟到黄梨木雕花的梳妆镜前落座,摘下珠冠的一刹那,感觉整个世界都轻松了。
正抹掉口脂,言泓忽地出现在镜后。
“你不是说要去洗浴么?”
言泓一笑,单手抚上邢岫烟的脖颈,按了几下,开始轻柔地揉捏。随着言泓力度由轻渐重,邢岫烟觉得后面的经脉都被梳理了一遍,不再紧绷。
舒适之间,脖颈上忽地一热,邢岫烟面上飞霞:“你--”
言泓留给邢岫烟一个玩味的微笑,转身去洗浴了。邢岫烟一面除下簪环,一面咬牙:今儿晚上,怕是绕不过去了。
隔壁的悠闲的水声阵阵传来,邢岫烟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冷不防簪子一滑,颈边出现了一道细细的伤口,邢岫烟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觉得伤口甚小,又没有渗血,就不去理会。
言泓换了请便的寝衣,进来看到邢岫烟对着镜子发呆,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邢岫烟站起来:“我去洗浴了。”
经过言泓身边的时候,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手微微抬起。邢岫烟以为言泓要揽她,吓得往旁边一跳,活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言泓哈哈大笑,邢岫烟气得狠命垂了他几下,就往浴房去。言泓道:“没有拿寝衣,你是要光着身子出来么?”
邢岫烟像是被点了穴忽然定住了,半晌方僵硬地转身,迅速拿了寝衣气哼哼地往外跑,换来言泓更大的笑声。
浴房里还残留着氤氲的水汽,浴桶已经换了水了,里面浮着一层红白两色花瓣,方向弥漫。邢岫烟的火气消了一些,除下衣物泡进热水里。
疲惫的躯体在热水中伸展,邢岫烟看着升腾的热气,舒服得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真想这么躺着,不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邢岫烟觉得不能再这么泡下去了,方才缓缓睁开眼。不睁还好,一睁便看见言泓放大的脸。
一声尖叫响彻夜空,让梨园里喝酒的人酒杯为之一顿。入尘道长卷着舌头道:“啊,言泓这小子,也太狠了,人家小姑娘还未及笄呢。”
全福婆婆哼地一声,神色不虞:“白嘱咐他了,到底还是管不住自己,真是岂有此理。”
梁峒此时已经不大看得清面前的人和物了,他嘻嘻一笑,明明对着的是董训,说出来的话却是:“婆婆此言差矣,洞房花烛,那什么,不是应该的么?言总管虚岁二十九了,早点圆房,早点抱上大胖小子。我在他这个年纪啊,婧儿都打酱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