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对这句话感触最深的,恐怕就莫如周语叶了。
二十年的人生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同的人恐怕会有不同解答,但其中大体都是人生的组成部分,比如品二十年的美食,游二十年的山水,看二十年的老剧,听二十年的故事,亦或二十年雄心壮志,领兵争天下,去完成自己天下霸业的梦想。
这些都是美好的,对很多人而言,凭空多出二十年可以挥霍,那无疑是神一般的奖励,高兴到晚上睡觉应该都会笑掉大牙。周语叶也是如此,她虽然牙没掉,但还是高兴到无以复加。若非当时囚禁在诸侯长府邸中,又是以娈童的身份存在,恐怕她会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也最快乐的人。
更何况在此之外,还有那份天下女人无不眼红的不老容颜。
但就像身在冀州时,景国然对她说过的得与失。万事都是平衡的,有得到就必然会有失去,此法就像是因果般自然,尤其是在如今的混乱年代,没有谁能逃开。
周语叶天生聪慧,资质高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故此她对失去看的很开。只是千算万算,周语叶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有一天竟然会失去男儿身,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绝se女人。
其实女人并非不好,只是从一个男人变成女人,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太过变态,换做常人,初次听到这种事情恐怕都会这样想,连周语叶自己有时都会这样认为。之前男扮女装,一者是为了掩人耳目,以便可以安全的离开冀州。二者也是因为沿路有张暮与夏侯芸存在,她清楚两人对于衫山一郎的仇恨,若非扮作女人,她很难解释自己住在诸侯长府邸的身份。
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并非个人意愿使然。
所以,当夏侯芸对她说想学女红的时候,周语叶可以一笑而过。当众人因为她的面容而感到无比惊艳的时候,周语叶可以无奈的耸耸肩。当张暮威胁她,让她感觉有些生气的时候,周语叶可以故作姿态,让夏侯芸吃些干醋,借此小小的报复。
这些,周语叶都可以做。因为这都是假的,她只不过是在扮女人,仅此而已。
但到了此时此刻,神药紫檀玉归散的药效初显,假的也终究成了真。变成女人与二十年寿命、不老容颜之间到底孰轻孰重,周语叶却真的说不清。这就是一盘大杂烩,所有不同的食材放在一起,却以同一种手法来做,有的咸了,有的淡了,有的甜香无比,有的难以下咽,如果让你就整盘菜做一个评价,恐怕也很难说它好与不好。
这就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周语叶喝着茶,虽然内心mi茫依旧,但此刻还是恢复了些许平静。若是不熟悉的外人在此,一眼看来,恐怕也看不出眼前美人的复杂心绪。
“真不亏是‘妹妹’的弟子,老道还以为怎么也要等上两、三个月的功夫,才能让你完全恢复过来。看如今情形,却是老道过于忧虑了。乖,把这碗药喝了吧。”
广君歌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旁边的桌案上拿来一壶味道极浓的墨se糊糊,周语叶蹙着眉,来不及骂老道两句,就被这药熏得鼻尖一酸,随之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这什么东西?”
广君歌把药放在她身前,然后身子向后错了两步。“熬成糊状的乌鸡白凤丸。”
啊~~~~!
话语刚落,广君歌就闭上眼,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可叫了半天,似乎感觉身上一点伤害都没有受到,不由抖抖白眉,奇怪的睁开眼,却见对面周语叶正一脸奇怪的望着自己。不由低下头,有些惊奇的喃喃自语。
“奇怪,难道变成女人后连xing子都开始沉静了?”广君歌以一种极为诡异的眼光,打量着对面的周语叶。刚刚的调侃要放在以前,周语叶少不得要扔些什么东西过来,那时的她虽然xing格里有些腹黑冷静,但却极为受不了别人调侃。
这声音不大,但也能入周语叶的耳。
“滚!”
两个人在房间里的这般言语,着实调节了气氛。初时广君歌来到这里来的严肃与黯淡,已然在这谈话间烟消云散。周语叶心中清楚,这是广君歌故意而为,也就轻轻笑了笑,不再对此说什么。只是伸手端来那碗药,目光看了看,刺鼻的药味让她眉头一簇,随之闭上呼吸,将它一口饮尽。
不远处的广君歌见此情景,无声的笑了笑。
“药喝完,也该说正经事了。”吃完药的周语叶,又饮了一杯茶水,去了去口中味道,方才言语。“你为什么要与姜家结盟?你就是这样告诉我大仇未报吗?”
广君歌罕见的沉默了一下,低着头,神情与刚刚那番调笑间有着截然不同。
“老道跟你不一样,你最亲的亲人与门派都没有了,孑然一身,自然毫无牵挂。可老道除却从前的身份外,还是个书院院长,里面有上千的门生与好几个只想过着平淡生活的老人,老道不能让书院毁在自己手里,人不能为自己而活,你懂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广君歌并没有看周语叶,他只是低着头,七十岁的人其实腰早已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