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闷头抽了几口烟,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按了,鼻子里喷出两股白眼儿,道:“那也没法子,唉。”
到底在赵大力屁股兜儿那儿被他摸出来一包,老袁一瞅,道:“喝,中华,你最近手头挺宽裕啊!”
赵大力锁好文件,打个哈欠,瘫在椅子上,把两腿架在一张板凳上,道:“又咋了?”
老袁一愣,这才想起来,小刘他妈,是自己中学班主任,顿时蔫吧了,叹口气,道:“唉,咋整,真是,过了这么些年,看着你妈还是腿软。”
老袁抽出一根,然后很不客气地把剩下的都揣自己兜儿里了,唉声叹气地道:“唉,这人跟人,真没法比,我也有生活费,那真是生活费,除了吃饭,旁的啥也干不成。”
赵大力还没开口呢,办公室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小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队长,刚有人报案,说一群小孩儿在芽儿湾溜冰,在江边雪地里发现一个死孩子!有群众认出来,好像就是赵家失踪那个!”
警车发动的时候,副驾的赵大力抱怨道:“奶奶的,刚才两包泡面,你这犊子自己都吃了,汤都没给我留一口!这又不知道饿到啥时候去呢!”
小刘儿有气无力地道:“队长,你是不是忘了我妈是谁了?我倒是敢跟我妈说,你不怕被她骂啊?”
赵大力接过来道:“不用,签个字就行,咱们自己存档的。咋的,就捡个孩子,怎么还劳动你这刑侦老干将了?叫小刘儿领着那俩新兵去不就行了!”
赵大力十分干脆道:“戒了,没有!”
赵大力腮帮子鼓鼓的,道:“妈呀要啥自行车啊!这待遇就不错了,还汤!”
老袁嘿嘿一乐,竖起大拇指,道:“就稀罕你这样儿大方的!”
庄凡家里,分神听到这段谈话的观音眉头皱了皱,指尖微动,掐算了一下,最后神色悲悯地叹口气,食指和拇指相叩,对着虚空某处轻轻一弹,然后眉目低垂,继续安静地开始看起书来。
老袁一扬下巴,道:“那一家子亲戚关系,不都在墙上贴着了?”
开车的老袁不干了:“犊子玩意儿,就自己塞啊,给我一个!”他眼睛看着前边儿,嘴张的老大,等着赵大力喂他。
赵大力瞅他那样都牙疼,道:“中中中,晚上我请你,涮肉,成吧?这把你两口子抠搜地!”
老袁吐个烟圈儿,道:“我拿了小孩儿两根头发,送到市里去测测DNA,看看跟受害人一家能不能匹配。”
赵大力笑道:“美的你,想汇报还不容易,等过了十五,你去省里,想咋汇报就咋汇报!”
赵大力一翻白眼儿,真想不理他,最后没辙,塞了一个给他,老袁噎得直翻白眼儿,等吃着馅儿了,美滋滋地道:“刘儿啊,你妈手艺不错啊!干脆我出钱雇她,给我蒸两屉包子呗,就要酸菜肉的,多放肉!料钱我出,工钱给的足!”
老袁挠挠头,见办公室里没旁人,压低嗓子道:“唉,今儿这事儿吧,本来不能跟你说,不过我看了一圈儿,你舅一家子没啥嫌疑,我就跟你学学。”
赵大力抓手里,一摸,还有点儿烫手,道:“妈呀,哪儿来的包子!还热乎的!”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呼啸着,穿过茫茫寒夜和漫天的大雪,奔着乌漆嘛黑江畔而去。
老袁和赵大力面面相觑,俩人不约而同地抓起警帽带上,干脆利落地道:“带上家伙,走!”
赵大力嘿嘿一笑,道:“这不你弟妹走了,给我留点儿生活费么。”
赵大力抬起一条腿,虚虚踢了他一脚,十分不客气地道:“滚蛋!”
老袁走到泡面跟前儿,把手放在泡面上捂捂,道:“自己留的文件你这么着急!我刚一进门,还以为哪个大领导跟我要汇报呢!”
小刘儿自己也吞包子呢,道:“我妈给我包了拿来的,刚我第六感就预感今晚不消停,微波炉打了一下,没汤,将就吃吧!”
五点快到的时候,大家都准备下班了,老袁站起来伸个懒腰,跟赵大力道:“走!涮肉!请客!”
副驾驶的赵大力噗叽地笑出声来。
老袁吧唧两口烟,把自己的怀疑跟赵大力说了,赵大力皱着眉,想了想道:“也不怪你怀疑,我小舅子捡孩子的这个时候,确实有点儿巧。”
赵大力点点头,道:“也成,哎,那被灭门的一家,还有没有旁的比较近的亲戚了?”
话音刚落,后座儿小刘“嗖”撇过来一塑料袋儿,懒洋洋地道:“赵哥,吃吧!”
老袁不信,上去摸他裤兜,道:“没个屁,你媳妇领着孩子回家了,你这戒烟戒了八百次的老烟枪还能不藏烟?我咋那么不信你呢!”
老袁拍拍兜儿,道:“有烟没有,来根儿。”
签完了,不用盖章啥的吧?”
赵大力盯着白板看了半天,叹口气,道:“我瞅我小舅子那架势,我媳妇他舅和舅妈怕是真心想养这孩子,要真是那个失踪的小孩儿,这领养肯定是不行了,又是一场罗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