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阮大清早被送来分班考,校门外人头攒动,不下百人。孟妈嫌人多,天热,跟孟阮打了声招呼,叫他结束后到对面冷饮店去等她。孟阮轻轻嗯了一声,手里被塞入张十块的人民币。
教学楼的楼梯呈螺旋状,不好爬。考试地点在四楼,孟阮吭哧吭哧地上来,出了些汗,细软的发丝纠缠成一绺一绺贴在红扑扑的面庞上。男孩眨一眨眼睛,顿时又美又呆。
教室里已经稀稀拉拉的坐了两三个人,孟阮照座位号找到位子。刚坐下,迎面便来了一个人。
来者高出孟阮半个头,俊,腿长。见到孟阮露齿一笑,,同学。
孟阮莫名被搭话,有些吃惊,无措地说哈啰,你好。
“我叫谢闻,你呢?”他说完又迷死人不偿命地笑,孟阮以为是在取笑自己的发音,很羞愧地埋下头,说,孟阮。
“孟软?”谢闻试探性地重复了遍。孟阮不知所以,点点头,就这样稀里糊涂答应过去。
考试过程枯燥且漫长,孟阮做完卷子后小眯了一会儿。窗户没关严实,溜进蝉鸣和轻风,顶着油亮叶子的树婆娑起舞,一窗之隔,像绿浪似的涌动。
孟阮昨夜睡晚了,他一直是个早早就寝的乖宝宝,但昨晚不同。孟妈对于手机的管放向来宽松,自然不知道儿子拿了手机,或许知道了也没什么——孟阮乖,听话,不做出格事儿。
于是孟阮将一首歌循环了一个晚上。那种慵懒燃烧的音乐牵住了他的魂,也许还有别的因素。歌声逐渐把他抛至很高的一个点。孟阮闭上眼就能看到锈红与湖蓝,它们似漆般紧密拥抱,相吻以舌,然后红中透了蓝,蓝中带了红,二种对比性极强的色彩不断攀高,飞翔,最终炸裂成缱绻温存的白,星星点点溅到了各处。
铃响了,卷子收上去了。孟阮昏沉地往外走,刚刚那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皱皱奶白的鼻尖,看时间尚早,走进小卖铺买了一支橙子味的冰棒。
老板没舍得开冷气,店里头只有一台油腻腻的风扇“嗡嗡”吹着,冰柜开久了也要被说。但周围的小店独此一家,故而生意还挺红火。
孟阮站在店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舔,冰棍底部化开成酸甜的糖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谢闻推车过来瞧见的就是这副景样。孟阮头发是浅褐色的,低头,便顺势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谢闻让同行的小胖子帮他带瓶草莓味的李子园,胖墩嗔怨地“哎”了声,你这让人怎么看我呀?谢闻十分霸总地竖起两根手指,小胖子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很诚实地行动起来。
谢闻看着车,孟阮就在前面远一点的地方吸溜冰棒。考试一直持续到晌午,有些为了图方便到旁边的馄饨馆解决午饭,人流不息,人声不灭,过一会儿飘出馋人的香。
孟阮上了孟妈的红色波罗,孟妈问他感觉怎么样,他点点头,想到孟妈看不见,于是补了句还可以。
孟阮坐在后座无聊,掏出找零的硬币,攥在手心晶亮发光。他想,谢闻喝草莓味的牛奶——还是要李子园的,那等开学他们可以一起喝,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