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比想象中来的更快,只需维利索尔稍稍养好身子,稍稍从死亡的镰刀下逃出一寸之地,荒谬绝伦的命运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好了新的礼物,要将他推向更可怖的深渊。
随着安特吉夫人的吩咐,整个海港都忙碌了起来,无数的技师从脏酒馆、歌舞场中涌出,争先恐后的来到了德卡兹的城堡,他们知道,这里有源源不断的好生意,有无数等待被修剪的玫瑰和夜莺。
“夫人,来自东方的技师都已经到了。”
“是么……让他们来看看这个孩子。”
依旧是那个训导室,无数的少年少女端跪或是趴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在执鞭的训导者身前,绷着腿,高翘着饱满而滑腻的桃谷,紧夹着体内那些抹了大量油脂的小球,额角腰窝香汗淋漓。
不过那位新来的小少爷还不太一样,他的身子还尚未被开发充分,更透出一点青涩与局促来,像是初初绽放的百合花,仅仅在花瓣上晕了一点晚霞。
待东方的技师们来到训导室,安特吉夫人方才指使着仆从将调教了一个清晨的小少爷抱到高椅上,因紧绷而酸软的双腿终于得到救赎,此时无力的垂下来,脚尖虚点在地板上。
技师们匆匆略过维利索尔的面容,看到金色的头发、天空般湛蓝的眼睛,是最纯粹的那种金色,与水波流淌的玻瑙河。这是吟游诗歌中古圣王的血脉才能拥有的相貌,是神灵赋予的宝藏和罪孽。
他们一个个的兴奋起来,刹那间迸发了无数的创意与灵感。尽管他们见过那张贴在大街小巷中的悬赏画报——来自搜罗珍奇的新贵族、假仁假义的大人们、好奇心充沛的小报记者……或许、或许吧,还有一位哀哭的母亲。
但是很好,技师们拥有煤铁时代、或者从古至今最重要的品质——那便是沉默。也或许,昔日高不可攀的旧贵族,而今像是收藏品一样被人操控掌中,多多少少的都会让人感到一丝快意。
谁会为他哀叹呢,谁在乎是否有人或无人救赎他呢,美丽总与毁灭相伴,世人们深以为然,而太多的深以为然,或许便成世间真理。
技师们一个个蹲下身去,握住维利索尔纤细的踝骨,仔细的捏探着,像是打量货物。是了,他本就是一件货物,哪怕贵重一些。
“他不在适宜的年龄,骨头到底是硬了些。”
“我倒有个法子,有一种药水,泡几天骨头就软了,但若是用了,他以后走路怕是会有些困难。”
“夫人,那位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形状呢?金莲?弯月?这些形状对于骨头都有不同的要求,有的还得折两三根才行。”
“并不需要折断骨头,我们并不喜欢太过扭曲的肢体,我们想要新月一样的形状,那种有一些弧度,很小巧秀气的,你明白吗?”
“至于走路……”,安特吉夫人又重复了一声,面容唰一下沉了下去,像是技师说出了什么可笑的东西,“只要足够好看,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们说的那样明白,那样无所顾忌,维利索尔从言语中洞悉了什么。他依稀想起了东方书籍里偶然翻到的那几张可怖的图画,那些行走坐卧需人扶持的女人,那些一辈子被养在深深庭院中的女人。
尽管他也从来被看管在城堡里,尽管他与那些女人们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仍旧拼命的挣扎起来。只是,他自己也知道,他的挣扎也不过能换来几鞭子,或是几声奚笑。
连鞭子也是不必……仅仅是侍女狠拽了一下他的项圈,将其缩紧一格,几乎窒息的紧缚便使他的四肢虚软下去,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多无力的生灵啊,他的挣扎仿佛只像一场失败的表演,还不如那些歌舞场上排演的更生动,连训导者们都感到无趣……
但是请您不要责怪他,您见过那些幼犬吗,有着湿漉漉的眼睛,柔软的爪子,叫声细软的那种。它们从一出生便被养在贵夫人的膝上,有着最温和的性情,随意旁人喜爱、或是抛弃,从未被教导过愤怒,更没有利爪,以及半点可以自保的本领。
便是那些售卖的玫瑰,也全都被剪掉了尖刺,在茎上剜出了一个个血瘢,他们做到的,也仅仅是比旁人更痛一些。
“新月……他养的娇,骨头天生比别人软些,倒是差不多,我们边弄边调整”。
“他的腿也该更柔软一点,家主会喜欢的,调弄下吧,左右无用”,安特吉夫人又开口吩咐。
说话间技师的学徒兑好了药汤,忙不迭的推着木桶而来,几双手聚在一起,合力将维利索尔膝盖以下的部分全都按在木桶里,乌黑的汤药毫不掩盖的昭示着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