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三拜托过季神医去照顾路逢君,就拖着虚浮的步子肿着半边脸回了西苑。
早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路三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能喝些凉水压压空腹,接着便躺上床休息。
春药几乎掏空了他的身子,刚沾上床褥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做了好久的梦,打打杀杀躲躲藏藏,总是被人追着跑,睡着了也不安稳。
失重感忽然袭来,他掉下了山崖,又在失去意识前的下一秒看见路逢君朝他走过来。
还是那身赤色衣衫,笑得三月桃花都黯然失色,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朝着路逢君伸出手,一声“阿君”还未出口,胸口忽然刺入一把镶着血玉的小刀,将他的心剜去。
路逢君仍然笑着,身后是漫天桃花飘落,他手里捧着跳动的一颗心,低下头来亲吻即将死去的路三。
“阿君!”
路三猛然惊醒,床前站着的却是路七。
“三哥?你还好吧?”
路三稳了稳心神,摇摇头,“没事。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路七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边从胸口往外掏东西边说道:“好了好了,今天早上醒来就已经好多了。你不在的时候大哥给我熬了药,我吃了药捂捂汗就好了。”
“对不起,我……”
路三觉得抱歉,他扔下生病的路七消失了几乎一天一夜,现在却反过来要路七来看他。
“不用!”路七将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塞到路三嘴里,接着说道:“我们俩是兄弟,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快吃,我今天中午专门给你留的,还有好几个,都热着呢。”
路三咬了一口却没什么胃口,将包子递回路七手里。
“我先去漱漱口,洗个脸再吃。”
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走了没两步直接栽倒在地。
把路七吓个半死,好不容易才把人弄上床躺好,除了半边脸肿着,这下额头上又磕出一个血包。
找了大夫过来,说是身体太虚,包扎了头上的伤口又开了几副药。路七跑出跑进熬好药给昏迷的路三灌进去,收拾好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路七打着哈欠守在床前,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路逢君与江见秋说完换心的事,江见秋又咳起来,路逢君再难舍也只得离开。
月色沉沉,他出了东苑,看着只隔了一个花园的西苑,忽然想起被路三撕坏的衣摆,步子一转,朝着西苑而去。
他并不清楚路三住在哪里,放眼望去,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便直觉地朝着那边走去。
推开门,并未惊醒路三路七二人。
路逢君轻功很好,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一直走到床前,看到几乎破相的路三躺在哪里,心中一震。
他昨晚并未用什么力气,怎么伤成这样?
怪不得青临没有问他为何路三长得与见秋极为相像。脸被他打得肿成这样,他也认不出来啊。
路逢君本来生气路三弄坏了他的衣服,这下子也不好意思生气了。
半晌,伸出手碰了碰路三的脸。
路三却在此时醒了过来。
“小七。”
只不过他昏昏沉沉的,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下意识以为是白天来照顾他的路七。
“谢谢你啊。”
路逢君愣在原地,路三这是?把他当成了趴在床边的路七?
不等他回应,床上极度虚弱的路三又开始说话。
“我活不了多久了。”
“……”
“没什么好送你的,攒了几年的月钱都在柜子里,我走之后你全部拿去。”
“……”
“来谷里这三年,也只有你真心待我好……”
路三说得断断续续的,几句话之间,沉默的时候更多一些。
烛光摇曳着,路逢君站在床前,看着路三迷迷糊糊的交待后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憋闷,干脆转身离开。
也就没有听到路三后来的话。
路三从胸口拿出在路逢君衣衫上解下的一截赤色衣带,捂在心口,闭上眼睛。
“小七。”
“我死之后,麻烦你将这截衣带填在我心口与我一同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