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开始习惯性逃课后，程寒觉得自己简直有了花不完的时间。
大图书馆前几年才建成，舒适又宽敞，书目还很齐全。程寒便把很多时间打发在了这里。
她从小就挺爱看书的，但高中学业实在是太紧张了，根本没有时间看所谓“闲书”。现在可算是迎来了‘解放’。
图书馆四通八达，程寒看累了就去图书馆旁边的草坪上走一走，再一个人晃悠到更东边一点的地方，去买杯“鲜果时间”的红豆奶茶。
没有了高三排得满满的时间表，没有每次月考前让人无法喘息的压力，没有为了年级排名的暗自较劲。
自由万岁。
图书馆里像她这样悠悠闲闲手捧奶茶看小说的，多半都是还在享受难得的自由的大一学生，神情凝重的多半都是高年级的学生，当然前两者和那些一起来自习的你侬程寒侬的情侣们都不在同一个次元里。
程寒经常在看书的空隙，偷瞄那些眉头紧锁，脚步虚浮，眼下黑青，正在疯狂敲击键盘的师兄师姐们，他们手边往往都摆着考研参考书，或者托福红宝书。然后再偷瞄那些浓情蜜意，连看书也要手牵手的情侣们。
然后想象自己几年之后，是不是也会是他们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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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清净日子没有过多久，林乔乔就像尾巴一样跟过来了。
林乔乔是个坐不住的人，之前每次答应和她一起去图书馆，然而坐不了多久，人就跑了。
这回不一样，她连着小一周的时间，除了上课，便是跟着程寒老老实实来泡图书馆。
但程寒很快发现她也并不是来认真看书的。
用林乔乔的话来说，她是来‘邂逅’真爱的。
“... 你那不叫邂逅，你那叫‘诱捕’...”
程寒拎着静园买的饺子进门时候，顾青红正一边翘着二郎腿啃着煎饼果子，一边挤兑林乔乔。
坐在床上戴着耳机打游戏的许今月噗嗤一声笑了。
自从顾青红跟她俩去过一次图书馆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跟她俩一起了。林乔乔虽然不说话，但那以手撑下巴，瞪着眼左顾右盼的样子也足够让她分神。
“你不懂。”林乔乔刚刚收到了这个月爸妈打来的零花钱，心情还不错。
程寒知道，林乔乔去图书馆找男朋友原来是有原因的。
她高中时暗恋学校篮球队的一个阳光肌肉小帅哥，眼看着就快要在一起了，一日，小帅哥大概是为了拉近两人的关系，竟然打电话到她家来问她数学题。
“...问数学题也就算了！他竟然连最简单的和角和差角公式都背不全！解释了好多便都听不懂！”
林乔乔坐在上铺，还越说越来气，对着空气扇了扇，表情特别嫌弃。
“哦，你不是长得帅的就行吗。”顾青红不依不饶。
“智商很重要。我还是得找个脑子聪明一点的，不然生出来的小孩会很笨。”
“那你得找个特别特别聪明的。”
林乔乔空了两秒，意会过来，把手上的抱枕砸了下来。
“顾！青！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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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乔乔就这样“孜孜不倦”地和程寒一起上图书馆，终于在某一个阳光正好的秋日午后，遇到了她的“目标”。
那男生坐在走廊另一段的拐角处，侧面看确实感觉还挺帅。又穿了件白色衬衫，正抿着嘴专心致志地看书。
程寒被林乔乔指使着，从他身边幽幽飘过两次，终于看清楚了他手边的书，是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还挺文艺。
白色衬衫，图书馆，午后，林乔乔觉得自己也遇到了生命中的“似水年华”，
她低声问程寒该怎么办，脸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涨的通红通红。
程寒以为林乔乔在这种搭讪的事儿上经验颇丰，没想到临到此时，竟这么怂。
狗头军师程寒非常无奈，只能把身边聒噪的人拉到图书馆门口，两人鬼鬼祟祟地先整理了衣裙，再制定了作战计划。
再走进去时，林乔乔白色衣裙，挂着她具有欺骗性的微笑，怀里抱着一本《百年孤独》，手里攥着写好了的小纸条。
只见她先是装模作样地找寻着空座，然后就那么“刚刚好”地，坐在了她的似水年华的对面。
程寒远处看着，觉得画面确实还挺和谐。
然而二十分钟之后，却见林乔乔灰溜溜地坐回程寒身边，整个人早没了刚刚那股精气神，摊在椅子上。
程寒小声问她怎么了，她抓过程寒面前的稿纸，用林氏狂草写道：“正面太像赵本山了”。
程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来了旁边桌不满的眼神。
多年以后，程寒想起刚入学时的种种，总是会想起这个小插曲，那时候的少女林乔乔亮闪闪的眼睛，衣袂飘飘，悠悠走向那个男生，如同一只轻盈的小鹿奔向快要到来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