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衡的日子变得很不好过。以前是不好过,现在,程度加深。
在西凉时,姬无衡就因生母身份低贱而被父皇厌弃,他长到十四岁时方第一次见到他的生父,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
吾儿可愿去东玄为质,以增强两国联盟换取和平?
面对这个问询,姬无衡如何能说不?他只能应下,且还得是欢快地应下。
能为父皇排忧解难,是儿臣之福。
好,好。
就这样,姬无衡从西凉,来到了东玄。姬无衡适应良好,在他看来,无非是换个地方受人磋磨,再者,东玄因为他的皇子身份,倒让他比在西凉时待遇还好上几分。起码,挨饿受冻是不用了。
时隔许久,再度吃上冷饭馊菜,姬无衡苦笑,对着照应他多年的李嬷嬷道,连累嬷嬷了。
李嬷嬷叹口气,又叹掉一滴泪,公子命苦,这天不公啊。
嬷嬷,慎言。
李嬷嬷忍不住,这情况是从公子那天在宫道上碰见凤帝开始的,莫不是凤帝觉得公子你窥伺帝踪,遂恼怒于公子?
姬无衡想起当日情状,摇头,当不是她。
那还能有何人?我们轻易不出门,如何就能招来贵人的恶了?
姬无衡不再吭声,只站起身拿过李嬷嬷面前的碗筷,不欲让她吃这等馊菜。李嬷嬷无奈,取来姬无衡换洗后的衣物,又到外打水,预备给他洗衣。
倒也是巧,李嬷嬷这回出门,恰撞上王德,王德对这个妇人有些印象,他只稍想了想,便记起这人是专门服侍姬无衡的。
身为女帝身边的大内太监,王德尤精揣摩女帝喜好,他回味着苏瑾那夜看姬无衡的模样,觉得苏瑾对姬无衡应有几分感觉。
眼下看着这嬷嬷一边掉泪一边提水,王德上前,询问道,这是怎了?
李嬷嬷被王德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木桶掉在地上,水泼了大半,当下诶唷一声就势哭起来。
咋还哭了呢?咱家这就帮您重新提一桶水,可别哭了嬷嬷。
李嬷嬷拭泪后,看清王德的脸,想到刚才他对自己的殷勤劲,一时也怀疑起自己先前的猜想。莫非,真像公子所说,不是女帝要找他们麻烦?
嬷嬷?王德又叫了一声。
好公公,奴家求您,求您帮忙问问陛下,我家公子可否是那夜得罪了陛下?这一连数周送来的都是冷饭,如今,竟还是馊饭了!
王德嘶了一声,又在李嬷嬷这儿细细探询了一番,随后安抚她表示会将此事禀明陛下。
李嬷嬷得到保证,又被王德带着到御膳房取来新鲜热菜,一时喜不自禁向他磕头道谢。
王德扶起李嬷嬷,让她把热饭尽快给姬无衡送去,旋即自己转身去寻苏瑾。
彼时,苏瑾正在书房做太傅给她布置的课业,听到王德的禀告后,苏瑾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
是趁着猛虎还未长成,就拔了它的爪子继而将其就地绞杀,还是,徐徐图之,以温和之法换得这孽畜的信赖,然后将其收服纳为己用?
陛下?
收回思绪,苏瑾笔下动作不停,只说道,去查。
喏。
王德查得很快,也赖周奈良压根就没想藏着掖着,将幕后主使告知苏瑾后,苏瑾眉心蹙了蹙,但很快又松开。
王德,传朕旨意,周侍郎行事不端,令其禁闭思过三月,三月后,再根据他思过情况决定他后续待遇。
喏。
苏瑾写完手头这一页,正要去蘸取墨水,不料王德还杵在面前,于是低声呵斥,不去传旨你还站在这儿干嘛?
陛下,姬公子那儿,难道不用?
去朕私库里挑两件好的,就当是给他这无妄之灾的弥补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