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
我睁眼,喷泉旁的身影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人。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明明跟我还有一段距离,话却轻声细语地钻入了我的耳朵。像是魔怔了一般,我赤着脚就向她的方向走去。今晚的梦离奇真实,我甚至不敢去想...这是否真的是梦。
女孩还是穿着那一身白色的长裙。从前她总喜欢在花园里起舞,连蝴蝶都为之倾倒,最後一圈一圈地转进我心里。
我没有伸手去触碰,却也走到了草坪上。细碎的草变得锋利起来,割得我脚上起了红痕,似乎还缓缓地渗出血来。
“泰坦,你来了?”
“你怎麽在这里?” 今天的她很冷静,反而是我无法克制住心底翻腾的情绪。
她笑了,一步步走近我:“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听着语气不善的她,我皱起了眉头:“你想怎麽样?”
“你爱我吗?” 她侧头不看我,却问出直击我心脏的话。
“什麽?”
“你爱我吗?或者,你爱兰斯洛特吗?” 她的目光似疯魔,不客气地缠上了我。
听到那青年的名字,我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份清冷的狠戾:“我跟兰斯洛特之间的事跟你无关。”
“无关...无关?无关!” 此刻像是上邪一般的她向我扑来,我尝试退後,却被地上突然窜出的藤紧紧勒住。她冰冷的双手趴上了我的肩膀:“你爱他?你爱我?你爱我就要给我一切!”
我无法反驳她无语伦次的话,身体也不能动弹。她对着我大吼:“你爱他吗?你告诉我!”
“爱。” 今天的梦,似乎过头了。
她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爱?爱?那你让他快乐了吗?你给他一切了吗?”
作为大地之神,这应该是我目前为止人生中最无奈的时刻了。想逃却只能被困在原地,我沉声道:“他很快乐,你也不是他。”
“不!他不快乐!我不快乐!” 她的手几乎要攀到我的脸上来,我尝试偏开头却不成功地被她掰回来。她哭着喊着吵着:“我要金币!还有珠宝!还有,还有...还有丝罗,古董!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什麽都不给我!我一点都不快乐,我很痛苦!”
我呆在了原地,垂下了挣扎着的手。我费心掩盖的一切,不愿追忆的过去,布满伤痛的心,那些仍然没有放过我。
“够了,安琪...”
我累了,太累了。黑暗把我包围,我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茫茫之中,我还是无可控制地想起了以前。
五百年前,我堕入了爱河。女孩叫安琪,她总是穿着白色的裙子,那麽天真单纯。雨天时,她陪我等雨过天晴;晴天时,她在阳光下挥动丝巾跳她最喜欢的舞。她俘获了我的心,我爱她,我以为她也爱我。
谁知如天使般的名字下是一颗像恶魔的心。我们在一起过得久後,她开始不满足。她想要金币,珠宝,衣服...无止境的慾望。我给了,她要什麽我都给,可她还是觉得不够。到了後来,她甚至提出要我的头冠:神力的象徵。
被爱蒙蔽了眼睛的我意识到:她已经变了,变得无可救药。於是我把她封印在冥界,待她自生自灭,没想到她走出了我的生活,却住进了我的梦里。酒,也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之所以喜欢喝红酒,是因为那份鲜美的甘甜;之所以习惯喝红酒,是因为那份如影随形的苦。舌尖最初嚐到的苦,我可以忍,我甚至可以享受,只为那涌上喉头的甜。
它提醒着我爱情的美,情投意合的甜蜜。至於落在我心头上温热的苦涩,它很真实,似乎不只我一人在痛,酒也是一样地苦。
液体承载着我的记忆,躲进身体,又随着不消的残留酒意席卷一切感官。到最後,最想忘的成了最忘不掉的。
我亲手葬送了致爱,并从此以後不再相信爱。
我曾对波塞冬说:“人类的感情是廉价的。”
直到我遇到兰斯洛特,那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我没有把他当成谁的替身,但他的来临让我重新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心,是不会骗人的。他的质朴,他的深情,他的痴心...我想把心中所有的柔软都给他。
一开始我只觉得他好玩,却爱上了他的眼睛。那双掩不住情感,无比真实的黑眸。我想他快乐,我不想他像安琪一样苦苦挣扎,我不想看他变成纯白的恶梦。
那麽,就把一切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