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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婚礼的其他方面可以照搬西方,例如吉时一到,她要穿着婚纱从红毯的一头走到宗政航身边。

    她要挽着继父的胳膊,走向宗政航。

    不,按照近几年的风气,新娘可以挽着真正养育自己的长辈走红毯。

    例如母亲。

    她要挽着妈妈走红毯吗?

    妈妈在众人的注视里,微笑着将她送到宗政航的手里。

    澎湃的浪潮声。

    巫雨清坠海时都没听过这样巨大的海浪声。

    它吞没一切现实中的声音。

    “姐,你站门口干嘛,进来啊。”贺雨澄说。

    巫雨清不会读唇语,她看着妹妹的嘴巴一张一合,只能凭借日常的经验应对。

    她抓着行李的提手,对妹妹说,“我想起来要打个电话,我先回房间打电话。”

    “清清,中午想吃什么?”妈妈见大女儿在玄关磨叽不进屋,只能走过来问。

    巫雨清和她擦肩而过,没有听到,没有回答。

    上楼,听不到脚步声。关上卧室的门,听不见落锁声。

    绝对的喧嚣,绝对的寂静。

    她躺在床上,在耳朵里虚幻的潮涨潮落声中,把身体蜷起来。

    想给出差的宗政航发消息,问他婚礼上具体的仪式细节是怎样的,又怕他看到微信直接打电话过来。

    她现在完全听不到,接电话就会暴露病情。

    暴露病情会怎么样呢?

    会被强制要求休息吗?会中断她一切的工作安排吗?会住院吗?

    幻听严重到失聪,是心理疾病吧?

    确诊后,宗政航手里的病例,足够把她关在房子里关到死。

    这样一想,婚礼是什么章程,有什么安排,简直不值一提。

    早就是宗政航的法定配偶,早在2019年就躺进了婚姻的坟墓,为什么现在却要纠结下葬仪式的细节?

    自嘲对听力的恢复毫无帮助,巫雨清把自己从自我厌恶的沼泽里拔出来。

    她躺在妈妈家,躺在中学时期的闺房,等海啸从大脑、从耳道内退去。

    却一直没等到。

    她如同躺在深海里。

    “在那些人中间,小人鱼唱得最动听。大家为她鼓掌,她心中有好一会儿感到特别快乐,因为她知道,在陆地上和海里只有她的声音最美。可是她马上又想起上面的那个世界,她忘不了那个帅气的王子——”

    巫雨清想起爸爸给她念的安徒生童话。

    “我不会为了王子把声音给巫婆。”小时候的她对爸爸说,“音乐老师说我是学校里唱歌最好听的。”

    “是啊,每次大合唱你都是领唱。”爸爸同意。

    “美人鱼太傻了。”她叹气。

    爸爸掖了掖她的被子,拧暗小台灯的亮度,合上读了无数次的睡前童话书。“清清,这个故事讲的是:要爱得真诚热烈,才能淬炼出不灭的灵魂。”

    “爱的对象不一定是王子,或别的什么人。”爸爸补充道。

    “爱的对象可以是唱歌吗?”巫雨清问。

    “可以啊。”

    “可以是语文或者弹钢琴吗?”

    “可以。准确的说是文学和音乐。”

    “也可以是爸爸妈妈。”巫雨清闭上眼睛。

    爸爸笑了,很满意她的表白,所以捏了捏她的脸。

    他关掉灯准备走,却想到什么,“你怎么不问跳舞?”

    “我不爱跳舞。”她干脆地回答。

    “这话可千万别说给你妈听,她正准备让你参加暑期的少儿拉丁舞比赛。”

    “我爱不爱跳舞,妈妈都会让我跳的,她是舞蹈老师。”巫雨清看开了。

    爸爸被她的语气逗笑,“很乖嘛,批准你明天吃一小包橡皮糖。”

    巫雨清走到书桌前,找出空白的五线谱。

    扎实的童子功,一节课都没有缺席的视听练耳,在失聪时发挥作用。

    她用铅笔在五线谱上写音符,不需要琴键或者琴弦的确定,纸上的旋律必定和心里的一样。

    学习时,她爱音乐。

    创作时,音乐爱她。

    要爱得真诚热烈,才能淬炼出不灭的灵魂。

    巫雨清坐在书桌前快速地记录脑海里旋律,它们的声音逐渐变强,盖过浪潮声,笔下的乐句有强烈的叙事性。

    童话里的相遇、误会、泡沫。

    婚礼上的誓言、执手、亲吻。

    海里的鱼和陆地上的人能相爱吗?

    如果海的女儿和帝国的王子结婚,婚礼音乐会是什么?

    这是安徒生从未写过的剧情。

    这是她试图用音符写的故事。

    巫雨清曾想过自己的葬礼要用什么歌单,这歌单或许要等几十年后才能精挑细选地完成。

    但她的婚礼,可以用自己作的音乐。

    音乐要足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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