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买卖的添头之一,日后你行走蛮荒,帮我去趟玉符宫,剑斩言师,助他蜕解。”
还能这么做买卖?价格都谈好了的,再来额外说添头?
陈平安说道:“听小陌说过,以前他与前辈一起酿酒,时常好几年都没不说一句话。”
老道士的思路,虽然境界极高,却不太喜欢说“玄言”和“大话”,内容含义,从不晦暗,就没想着让人如何去猜测和揣摩,恰似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旁人的思路,或顺水而下,或逆流而上,两者皆可,总之就是别想着在岸边作壁上观,含糊其辞,自作聪明。
天有五行,金木水火土,顺天行气于地,分时化育,以成万物。自旋往复,生生不息。
老观主抚须微笑道:“这就是真正的朋友,不必说话,长久沉默,相互间也不觉尴尬。”
“至于小陌跟云深,看似一样沉默,实则是没话可说,他们各自境界道行、脾气性格,就摆在那边,属于谁都不愿迁就谁,率先说几句废话。不过言师的运道一般,躲来躲去,两次都未能避劫,兵解转世了,我早就劝过他,道士行道大路,一颗道心不该如此畏缩不前,只是天性使然,他知道了道理,每逢关节,事到临头,却做不得。只说这次,不又被同道于玄凭本事夺了造化。”
“土克水,青壤压胜和克制的,则是广寒城仙藻。”
陈平安当然愿意虚心求教,“愿闻其详。”
青壤当然不是什么言师的身外化身,事实上,青壤与陈平安确实是差不多的出身,没什么了不起的前身,特殊神异的来路。
他只看出萧形的真身是鸮,此鸟在人间绝迹久矣,相传远古圣人曾见有鸟若鸮浮游青冥,以喙啄树则粲然火出。
当了多年马府厨娘的于磬,她是洗冤人樱桃青衣一脉出身,真名公孙泠泠。五行属水。
宏愿,要重新将仙剑合四为一,归拢一剑。
陈平安无言以对。老观主便不再多说,话不投机半句多。
陈平安心生疑惑,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萧形能够与余时务平起平坐?”
脉络分明。
况且我就算要去蛮荒天下,也不是什么优哉游哉的山水游历啊。
赵繇是以白也半个剑术亲传弟子、半个学生自居的。
实在没辙,陈平安就只好拉陆掌教出来垫背了,“是陆沉。”
果不其然,老观主这才继续言语,只是稍稍岔开了话题,“你是怎么找到青壤的?追本溯源,是不是源于你成功摹画了萧形记忆中豆蔻的一幅心相挂像?”
萧形是真名,化名许娇切,道号幽人,翠绿法袍名为“大貌”。她真身是一种远古喜好衔火飞掠的仙禽,故而得授火法,破境神速。
可惜广寒城雪霜部仙藻,与公孙泠泠一样都是五行属水。故而未能凑出五行。
不等陈平安开口,老观主就已经转移话题,作了一番月旦评,“若分品秩,余时务跟那萧形,属于头等资质,豆蔻属于次等地材,仙藻是再下一等,公孙泠泠不入流,所以后两者,可以替换。将公孙泠泠关在这里,本就意义不大,时日稍久,她就会是才思耗竭最快的那个,豆蔻还能勉强跟上余、萧的脚步,到时候公孙泠泠连豆蔻的背影都看不见。”
陈平安苦着脸问道:“言师与老前辈是好友?”
老观主拈起一枚棋子,说道:“青壤要疑神疑鬼了,玉符宫云深道友,白白多出这么斩不断理还乱的一条因果线,要骂娘了。”
真武山兵家修士余时务,昔年那场共斩之一的承载者,崔瀺成功说服中土武庙祖庭拿出两份武运,让余时务一身同时拥有三份武运。是当之无愧的五行属金。
老观主嗤笑道:“不过是仙人手段,你与之同境,对方施展的这点障眼法都看不破?”
老观主笑道:“不然你以为?老家伙道龄不短的,早年常来蹭酒,有个酒糟鼻子,邋里邋遢,是个话痨,也是个酒蒙子。不过他与小陌却是不太投缘,见了面都不说话的。”
老观主笑道:“那青壤,只听化名,便知五行属土,你错过了。”
反正是陆沉自己说的,称呼他为陆掌教,就显得生分了。
老观主却是不管,看着那五位身陷囹圄的“客人”,老观主都不用掐指算,就可以看出陈平安的用意了。
陈平安闻言愣在当场。
老观主神色玩味,点头道:“好像也对。”
陈平安喃喃道:“若是果真这么巧合,难道不该觉得恐怖吗?”
跟老观主说话,其实不费劲。
剑修豆蔻,五行属木。
“木克土,是木属的剑修豆蔻,牵连了五行属土的青壤。”
至于这般人物,为何能有如今的符箓造诣,大概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游山玩水喜见新风景,天地也想要见着几张新鲜面目。
老观主指了指那萧形,笑呵呵道:“她修了火法,便是火属命格?是谁教给你的道理?老秀才,还是陆小三?”